第416章 出了什麼事

作品:《鳳主山河帝女花

    傾城幾乎已經要放棄了。

    怪只怪她心太大,身體卻太弱。明明,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做到,卻還是不肯服軟的嘗試。

    結果,一切都按照她的預料發展。

    她成功的將自己丟在房門口,伴著濕寒夜雨入眠。

    她眸光微閃,告訴自己再爬一次。若是這一次,仍舊無法成功站立,那麼她就這樣放棄。

    放棄靠自己站起來回到床上,安然等待明日清晨,玉瑤來攙扶她。

    她長睫低垂,暗暗吐出一口氣,為自己加油。

    是的,她就是這樣的人。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一根筋的人。

    她總是相信,上天待她不薄,她總是相信,她的運道素來很好。

    她勾唇,伸出手摸索那桌腿。

    小院中,卻傳來「噼噼啪啪」的腳步聲。

    一人提著琉璃罩風燈奔近,匆匆上了台階,未曾料到房門口正躺著她,險些踩到她身上。

    「呀……」玉瑤叫喚一聲,險險避開她的身體,一個踉蹌,堪堪打碎了琉璃罩。

    琉璃碎了滿地,燈火也差點熄滅。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玉瑤慌忙護著手裡的燈火,去看她,「姑娘,您怎麼倒在這裡,您……您可有摔著?」

    嗓音中的關切十分明顯,根本不像是會急於拋棄她的意思。

    她眸光閃爍,借著黯淡的燈火看去,只看見玉瑤紅腫的眼睛,還有眼睛下淺淺的淚痕。

    只怕來之前正巧擦了淚水,所以並不算特別明顯。

    可傾城的眼睛素來敏銳,這樣的小事兒,自然能輕易察覺。

    長睫撲閃,她問:「你哭了?」

    剛下雨跑掉的時候,她只記得玉瑤滿眼擔憂,怎麼才一會兒竟哭腫了眼睛?前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令她忽然有些好奇。

    玉瑤搖搖頭,遮遮掩掩,「沒有,奴沒有哭啊……奴只是,只是來的時候,被沙子迷了眼睛,正……正準備請您幫奴吹出來呢……」

    下雨天,再大的風沙恐怕也要被雨水淋到土裡。哪裡會這樣隨風飄蕩,誤入了玉瑤的眼睛。

    撒謊也要看對象的,似傾城這樣的人物,對著她撒謊毫無意義。

    因為她一眼就可識別。

    傾城勾唇,竟忘了自己趴在地上的狼狽模樣,戲謔道:「果真是沙子迷了眼睛,那可就慘了。我的醫術或許不如你家公子,到底也略懂些皮毛。若你不趕緊將沙子吹出來,只怕一會兒就要把你的視網膜扎破,害得你和前幾日的我一樣,瞎了眼睛。」

    她說得鄭重其事。

    玉瑤聽了,卻急了,「奴……奴這眼睛不礙事兒的。奴先把您扶起來,伺候您歇下,奴還要去……還有急事要去辦呢。」

    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因為撒謊,還不敢看傾城的眼睛。

    玉瑤的年紀還小,並沒什麼豐富的社會經驗。所以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悲傷,也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意圖。

    傾城一見,心下大概明了,順著她的手站起身來,被她攙扶著緩緩往床前挪動。


    一直到在床上坐好,等玉瑤仔仔細細關了門窗,又為她換了乾淨的衣裳,再端了一盞熱茶送到她手上,她才開口,「可是你家公子出了什麼事兒?」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蘇子御有難。

    否則,這一心一意伺候主人的小丫鬟,如何會失了魂一般,前言不搭後語,亂了分寸。

    玉瑤慌忙搖頭,「沒有,公子一點兒事兒沒有,他正在房間裡作畫呢。」

    話說出口,玉瑤先捂住了嘴巴。似乎,這並不是她想要說給傾城聽的話,但是一時嘴快,竟漏了風。

    傾城挑眉。

    大半夜的,夜雨淒寒如斯,他不睡覺,竟還有心情作畫?此人也真是個奇人。

    她點點頭,「蘇公子果然是個雅致的人,雨夜作畫,心境一定跟平常有所不同,說不準還能作出一副曠世佳作。」

    雖然是調侃的語調,卻也含了七八分真意。

    對於蘇子御的才華,她是十分認同的。

    她不緊不慢,玉瑤卻慌了,眼神止不住往門外瞟去,似乎一直在暗暗關注雨勢。

    她眸光一閃,玉瑤已先開口:「姑娘早些安歇吧,已經子時末了,再不睡下,明兒就要起不來了。」

    小屋中並沒有鐘錶之類,古人計算時間,習慣用滴漏。

    這幾日她都在混無天日中度過,卻不知道玉瑤如何知曉而今已是子時末刻。

    她點點頭,玉瑤鬆了一口氣,匆匆往門口奔去。一直到門口,才急急回過頭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兒,回頭補充道:「公子說,請姑娘安心養身體,不要太著急下床走路。您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已經超過許多人了。」

    說完這句話,又細細思索了片刻,像是在回想蘇子御的話,「公子還說,奴方才丟下姑娘就跑,委實大錯,已經責罰了奴,還請姑娘不要生氣。」

    說完,小心翼翼替她關了房門。

    腳步聲漸漸遠去,能聽得玉瑤的繡鞋踩在積水中的「啪啪」聲,大約是有些匆忙。

    小屋中靜寂,夜雨和風聲被統統關在外間,再也落不入這裡。這裡的一切,忽然變得溫馨寧和。

    一掃剛才的晦暗。

    桌上燈火微明,只需她轉頭輕輕呼出一口氣,便可安穩熄滅。

    可她卻沒吹熄燈火,而是借著燈火,細細看門口那一地破碎的琉璃。

    玉瑤照顧她一直很細心,說實話,比她在河內時用的下人懂事貼心太多。這些日子,也從來沒有犯過什麼錯誤。

    當然,絕不可能明知道她身體難行,卻還任由一地琉璃碎片躺在那裡。

    想起玉瑤紅腫的眼睛,想起玉瑤撒的謊言,想起玉瑤臨走時說得話,想起深夜作畫的蘇子御。

    她眸光閃爍,沉默不言。

    良久,她轉頭輕輕吹熄了燈火,摸索著躺進鬆軟的錦被中,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蘇子御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應湧泉相報,在所不辭。

    可現在,她的狀況並不能幫上什麼忙,反而是他人的拖累。她不去製造麻煩,打擾人家,已是萬幸。

    如何還敢去探問究竟?

    終歸,他們和她是沒有太大瓜葛的群體。

    有些事,不是她這樣萍水相逢的外人可以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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