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沈小妹拿著一個藍色的布包，朝著路順風跑了過來。

    路順風道：「小妹，你慢點，別摔著！」

    「路順哥哥，這幾個雞蛋，你拿著在路上吃！」

    沈小妹左右看了看人，伸手入懷，從懷裡掏出一個手絹，手絹打開，裡面是三張大團結，還有一些紙幣。

    「順風哥哥，這六十塊錢你拿著，出門在外，你別虧待自己！」

    「不用！」

    路順風原本是有一些錢的，只不過他在退伍的時候，看著班長蘇衛東的妻子還有母親，一家人生活困難，就把復員費大部分送給了蘇衛東的妻子。

    現在他手裡倒是沒有什麼錢，不過，眼下路順風真不需要錢，他的空間裡物資非常多，吃的喝的，用的，應有盡有。

    別說去趟縣城，哪怕把路順風扔在莽荒的無人區，他也不會餓著，更不會凍著。

    沈小妹道：「你拿著吧，窮家富路的，用不了，你再拿回來，注意點，別被扒手偷了就行！」

    眼下的六十塊錢，其實並不是小數目，哪怕沈繼武是大隊支部書記，按照去年結算的標準，沈家莊大隊一個工分三分錢，六十塊錢需要兩千個工分。

    按照一個壯年最重的活給十二個工分計算，那也相當於一百六十七天的工資，如果像沈小妹這樣的女青年，每天十個工分，那就需要兩百天，也就是將近七個月。

    沈小妹這些錢，可是她省吃儉用，攢了一年多，有的是她上工掙的，還有的則是三個大哥那裡要來的。

    路順風本來不想拿沈小妹的錢，可問題是，沈小妹硬往路順風口袋裡塞，周圍越來越多的人看熱鬧。

    路順風道：「好了，錢我先拿著，你需要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如果有時間，去百貨大樓那邊，買三尺的確良布！」

    沈小妹言不由衷的解釋道：「你別誤會，這不是給你買的，我準備給俺哥做件新衣裳！」

    沈小妹不解釋還好，可是一解釋，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路順風點點頭：「其他的呢？」

    「其他的就不要了！」

    沈小妹道：「你快點走吧，再慢點就趕不回來了！」

    「好！」

    路順風騎著二八大槓朝著縣城的方向行駛而去，從王集鎮到濱河縣，差不多有四十公里，雖然通了公共汽車，不過車輛非常少，而且是沒點的，只有等夠人才會發車。

    出縣城基本上靠運氣。

    沈小妹望著路順風的背影，內心裡非常複雜。

    沈小妹其實也感覺到，路順風對她有些抗拒，她曾經悄悄跟她娘說過這事，按照她娘的話說，路順風是自卑的。

    路順風現在無父無母，沒有親戚可以依靠，家裡也窮，自己感覺配不上沈小妹。

    畢竟，沈小妹的沈繼武的女兒，別說整個沈家莊，就算是放眼整個王集鎮，願意想跟沈繼武當親家的人很多。

    沈小妹很想直接告訴路順風，沈繼武跟其他人不一樣，就等著他找媒人上門提親呢，可惜，路順風卻一直跟她保持著距離。

    更讓沈小妹感覺擔憂的是，路順風那張臉，實在太有吸引力了，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平時沒少議論路順風。

    四十公里的路，路順風用了四個多小時，抵達縣城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這一路走來，路順風的感覺非常不好。

    除了崎嶇不平的泥土路，低矮破舊的房子，滿是菜色的百姓，這個時代的貧窮，超出了路順風的想像。

    在後世，他出生在八五年，也就是六年以後，小時候，路順風記得家裡窮，鄰居也不富裕，可問題是，那個時候情況遠比現在好得多。

    哪怕是縣城，也僅僅比農村略好一些，沒有寬闊的街道，也沒有高樓大廈，整個縣城最高的建築，就是百貨大樓，這是一棟四層樓的板樓，像人民路、解放路、還有工業路、中山路，這些街道兩旁還是磚瓦房。

    縣城的規模，甚至不如後世一個小區大。

    除了一些街道的名字，與後世還保持著一致，後世幾乎看不到這些痕跡了，這裡曾是路順風的老家，他在這裡成長，在這裡發展，對這座城市無比熟悉，短短四十年的時候，瀚海市創造了一個巨大的奇蹟。

    後世擠進世界五百強的瀚鋼集團，現在還只是一座年產量僅為五點八萬噸的小鋼廠，讓瀚鋼集團崛起的靈魂人物趙永來，現在還在礦大讀書。只是非常可惜，如果不是他英年早逝，就算他成為了任老一樣的領軍人物，至少也要跟張銳敏那個層次。

    要知道，趙永來去世的時候是九九年，瀚鋼集團已經是資產三百多億，年產值一千多億大型國有企業集團了。

    按照記憶里的路線，一路直接來到瀚海鋼廠，低矮的門樓，破舊的廠房，顯得無比蕭瑟，就在路順風盯著鋼廠觀察的時候，卻引起了鋼廠保護的注意。

    「同志，請問你有什麼事情？」

    三名拿著槍的保衛，逞戰鬥隊形將路順風包圍起來，路順風分明看到，保衛人員手中的五六式衝鋒鎗已經上膛了。

    路順風急忙解釋道：「同志伱好，我是沈家莊大隊的飼養員路順風，這是我的介紹信！」

    保衛從路順風手中接過介紹信，核對過後問道：「原來是農民兄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你？」

    路順風將沈家莊大隊準備弄一台破碎機，因為大隊裡沒有錢，來到鋼廠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買到報廢的機器。

    就在說話間，一名推著自行車，身穿中山裝的幹部聽到了路順風與保衛的談話，直接問道：「你們沈家莊大隊想破碎機做什麼？」

    「我們準備擴大養殖規模！」

    路順風看著年前的這個中年人有些熟悉，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居然是崔寵。

    如果把瀚鋼集團比作亮劍里的獨立團，那麼親手締造獨立團的趙永來就像是李雲龍，而崔寵則是瀚鋼集團的趙政委趙剛。

    不過，路順風在後世與崔寵並不熟悉，只是認識。他也沒有冒然相認。

    崔寵道：「你們想擴大養殖規模這是好事啊，不過報廢的破碎機，那也是國家的財產……不過嘛……農民兄弟有困難，我們工人兄弟自然要搭把手。」

    崔寵現在是瀚海鋼廠的副書記，可是最近生產任務很重，工人伙食水平提高不上去，在這個時代，就算鋼廠有錢，也買不到肉。

    普通百姓買肉還需要憑肉票購買，更何況是大量採購？

    眼下整個瀚海市都沒有規模化的養殖場，主要是糧食需要補貼工業。

    聽說沈家莊大隊想要擴大養殖，他倒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一個雙贏的機會。

    「你們準備擴大多大的養殖規模！」

    「那肯定要幾百頭豬吧！」

    路順風看著崔寵對他引起興趣，就知道他這是想提高工人們的伙食待遇，這個年代工人的工資雖然收入比普通農民要高，但是他們幹的都是力氣活，而且環境非常惡劣，特別是鋼廠，工人操作面的溫度都達到七八十度。

    憑心而論，農民雖然辛苦，重工業的工人更苦。除非全面實現自動化以後，工人才可以好過一些。

    崔寵道：「小同志，你們養殖場負責人是誰？」

    「我就是負責人！」

    「我們可以支持你們一台破碎機，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們養殖場的豬，要優先供給我們鋼廠！」

    「這個事太大，我做不了主，這需要我們支書同意才行，我感覺應該沒有問題，我們擴大養殖場的生產規模，就是為了提高農民收入，養的豬賣給誰不是賣呢？」

    「那好，你可以去廢品倉庫看看，看看能不能用，如果能用，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用，我們可以支援你們一台破碎機。」

    路順風其實也沒有想到能夠遇到這麼好的事情，他其實就是想淘一套外殼，哪怕是廢品站的舊外殼都行，只要把外殼與空間裡的新機器調換一下，再用一些機油，除非拆開，否則發現不了裡面的貓膩。

    崔寵帶著路順風來到廢品倉庫，指著成堆的廢舊機器道：「你可以隨便挑，看看能不能整備出來一台破碎機！」

    路順風也沒有客氣，直接挑選起來。

    鋼廠的破碎機與飼料廠的破碎機並不一樣，原理是共通的，設備也有部分可以通用，路順風發現這些鋼廠的技術工人真厲害，所有的廢品，那是真正的廢品，幾乎沒有修理價值。

    如果不是路順風有空間，裡面新機器和配件可以換，他還真沒有辦法。

    到了晚上，路順風將明面將是利用了五台廢舊破碎機，拼出來一台可以勉強使用的破碎機，在通電後，破碎機再次運轉起來。

    看到這一幕，崔寵驚呆了。

    要知道一台破碎機需要三千多塊錢，也就是說，路順風在短短半天的時間，創造了三千多塊錢的價值。

    「路順風同志，你這技術不錯嘛！」

    「以前在部隊，就是對機械設備感興趣！」

    「小路同志，有沒有想過來我們鋼廠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