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譚氏心裏面對李母這番做低伏小的話很是受用，但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冷嘲熱諷。

    「得了吧，你家那閨女啊，是識文斷字的清高人，哪裡會樂意聽我這瞎了眼的糟老婆子的調教？她不當眾頂撞我，背後詛咒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聽到譚氏這話，李母趕緊道：「老太太，您這話我們可擔當不起啊，您是永仙的奶奶，是老楊家眼下輩分最高的人，是老祖宗哦！」

    「我家繡心不懂事，但這孩子心裡裝不下事兒，是個沒心計的直性子。」

    「我這就喊她來給您老賠不是！」

    李母說著，朝那邊的小側門喊了一聲，李繡心扭捏著從門後面出現了。

    顯然，方才她一直就在那裡站著，只是沒現身而已。

    「你過來呀，快些！」李母朝李繡心那催促了一聲。

    雖然有些扭捏，但李繡心還是加快了步伐來到了譚氏跟前。

    「之前在路上，你跟我說的話，這會子當著你奶奶的面再原原本本說一遍。」李母朝李繡心道，並使了個眼色。

    李繡心抿了抿嘴，上前一步來到譚氏跟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奶，以前是我糊塗，由著自個性子來，是我錯了，求奶看在修兒的面子上原諒我吧！我願意將功贖罪，往後好好伺奉永仙，照顧修兒，孝順我婆婆還有爺奶你們！」

    李繡心說完，埋下頭去抽泣起來。

    這抽泣，在旁人看來，似乎是因為愧疚和自責，可是只有李母和李繡心明白，這是不甘心和委屈才哭的。

    譚氏的性格，是吃軟不吃硬的，見到李繡心這副樣子，那些狠話也就不說了。

    只說了幾句敲打的話，便讓李繡心起來。

    「我這個瞎了眼的老婆子如今也是吃喝拉撒養老的年紀，黃土都埋到脖子跟了，」譚氏接著道。

    「跟我這裡，你們這些晚輩有個面子上的尊重，也就差不多了，我和你們爺好說話，倒是梅英那裡，才是你李繡心該尊重的地方。」譚氏又道。

    「梅英是妻，你是妾，咱老楊家今時不同往日，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了，該有的規矩要有，往後妻妾一塊兒過日子，你可不能再忘了自個的本份！」

    譚氏這是在抬舉廖梅英，給廖梅英撐場子呢。

    李繡心便徑直走到廖梅英身前，咬了咬牙，直直給廖梅英跪下去。

    這嚇了廖梅英一跳，趕緊俯身扶住李繡心的手臂：「繡心妹子，你這是做啥？快起來，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李繡心卻跪在地上不起身，抽泣著道：「從前是妹妹不懂規矩，冒犯了姐姐，妹妹給姐姐賠不是，望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回吧！」

    廖梅英道：「好妹妹，你這是說的哪裡話，姐姐從沒跟你計較過呀，」

    「咱們都是伺候永仙的姐妹，自然要和和氣氣的，實不相瞞，這幾日我也一直在尋找機會勸永仙，就想等著永仙氣消一點去把你接回來。」

    「看著修兒吃不上親娘的奶水，我真的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若不是怕永仙責怪，我早就偷偷去李家村接你了……」

    李繡心垂著的劉海遮擋住了眼底仇恨的神色。

    接我？

    這當著老太太和大嘴巴的四嬸的面，話說的當真漂亮，我信了你的邪！

    哼，你會演，我也會演！

    李繡心抬起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睛怯生生望著廖梅英，沙啞著嗓音道：「姐姐，是妹妹錯了，往後妹妹為姐姐端茶倒水，鞍前馬後，只要姐姐不嫌棄妹妹手腳愚笨就行。」

    「還有修兒，姐姐你這幾日把他照顧得那麼好，妹妹真的好感激，從今往後，妹妹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吃齋，為姐姐和永仙祈福，為咱老楊家的每一個人祈福，家和萬事興！」

    「好一句家和萬事興，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老楊頭的聲音突然響起，人也從那邊過來了。

    老漢手裡拿著一根旱菸杆子，臉膛紅通通的，目光卻很明亮，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

    「爺……」李繡心怯怯的喚了一聲，依舊跪在地上。

    李母則笑著跟老楊頭這打招呼：「永仙他爺，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教導好閨女，我這厚著一張老臉親自送回來了，可憐這閨女她爹去得早，我這些年當爹又當娘，對她多溺愛了一些，給你們老楊家添麻煩了……」

    老楊頭擺擺手，道：「你能這樣說，就說明你這閨女還有的救。」

    「不像有些人家的娘家，只會胡攪蠻纏，況且方才我從外面回來剛好聽到繡心的話，不錯不錯，看來這趟是真的曉得自個錯了！」

    老楊頭邊說邊點頭，看到李繡心一直跪在地上，跪在廖梅英跟前，老楊頭的眉頭皺了下。

    「說話就好好說話，跪著像啥樣？傳出去會說咱老楊家苛待小妾！」老楊頭道。

    顯然這話是說給廖梅英聽的。

    廖梅英恍了下，趕緊俯身用盡全力把李繡心給拉了起來，並體貼的俯下身去幫李繡心拍打著褲腿上的灰塵。

    李繡心自然是連聲道謝，外加避讓，自己來拍。

    老楊頭看到她們兩個這副和氣樣子，滿意的點點頭，又補充道：「先前你們奶奶的話也是在理的，咱老楊家如今也是大戶人家了，該有的規矩要有，對外，咱妻妾要分明，長幼要有序。」

    「但關上屋門呢，你們都是我們老楊家的孫媳婦，我們都是一樣的維護，疼愛！」

    「好了，既然繡心回來了，那修兒就還是讓繡心養吧，孩子嘛，跟著親娘終究是更好一些的。」老楊頭又道。

    廖梅英笑著道：「爺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只不過，繡心妹子這趟離家六七日，六七日沒有給孩子餵奶，我擔心她奶水退回去了……」

    「永仙弄了母羊回來，不如，還是給孩子餵羊奶吧？」

    聽到這話，譚氏的臉色沉了幾分，道：「沒錯，好多日不餵奶，奶水漲到一定的時候就退了，想餵都沒得喂！」

    老楊頭聽到這話，也皺了下眉。

    餵羊奶是萬不得已才餵的，啥奶都比不上人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