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沒提防，這耳膜都有點受不住。

    「好啦好啦，爺，奶，你們兩個，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都別吵啦！」楊若晴站起身來，道。

    「我奶呢，這一路暈車，身子確實不舒服，爺你要多體諒。」

    「我爺呢，這性子也急，眼看著這天確實黑了，咱趕夜路不安全，奶你也要體諒。」

    「你們兩個都別吵了，都趕緊上車，我們一鼓作氣到縣城。」

    「到了縣城後，奶也才能好好休息，洗個熱水澡，吃口熱菜熱飯，」

    「等咱今夜都休息得好好的，明日再忙活別的事，好不好？」楊若晴問。

    老楊頭把手裡的旱菸杆子塞到腰上，道：「走吧，上車吧，這暈車的人還是去車廂里躺一會比較好！」

    撂下這話，老楊頭率先朝那邊的馬車走去。

    後面，楊華明趕緊將譚氏扶了起來。

    「娘，你聽，我爹關心你呢，他讓你去車廂里躺一會啊！」他屁顛著道。

    譚氏撇撇嘴，「得了吧，你就別替他說好話了，他要是真心疼我，為啥不來扶我上車？」

    楊華明怔了下，隨即道：「我爹不好意思，哈哈，來來來，兒子背您上車哈！」

    譚氏鼻孔里哼哼了聲，一副不贊同楊華明話的樣子。

    不過，卻還是起身趴到了楊華明的背上，讓他背著送到了那邊的車廂。

    楊若晴也跟了過去，將手裡的帕子還有裝著水的竹筒交給車廂里的老楊頭。

    「爺，這帕子和竹筒你拿著，等會我奶要是難受，你就給她餵點水。」她叮囑。

    老楊頭點點頭，接過了東西放到一旁。

    「老婆子啊，你眯眼睡一會吧，到了縣城我叫你！」他道。

    譚氏鼻孔里又哼哼了一聲，極度的傲嬌的扭過臉去。

    老楊頭一臉的尷尬。

    這邊，還沒有離去的楊華明和楊若晴對視了一眼，叔侄兩個相視一笑。

    楊若晴道：「爺，那我奶就交由你照料了啊，我回我自己那車廂去了。」

    老楊頭擺擺手，「去吧，去吧！」

    楊若晴又看了眼譚氏，然後識趣的放下了車廂帘子回了前面的馬車。

    兩輛馬車重新啟程朝著王海縣城的方向趕去。

    不知道老楊頭是如何去照顧和安撫譚氏的，總之，接下來這一路，譚氏沒有再出什麼岔子了。

    楊若晴把這一切歸功為『愛情的力量』，哈哈。

    兩輛馬車在夜幕下，終於進了縣城的南大門，街道上，兩邊的店鋪一家接著一家，燈火璀璨。

    吃過了夜飯，陸陸續續出來逛街壓馬路的人也多了起來，相對於吃過了夜飯蒙頭就睡的長坪村，這簡直句熱鬧得不要不要的。

    譚氏在車廂里原本是睡著了，這會子聽到了動靜，趕緊坐起了身，側著腦袋去聽外面的動靜。

    「老頭子，這是到啦？」她問。

    動盪的車廂里，外面鋪子裡的光線不時掃過來。

    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老楊頭的臉色複雜不明。

    「嗯，到了呢老婆子！」

    他道，聲音里，有一些激動，還有一些極力掩飾著的疼惜和傷悲。

    這麼好看的夜景，老婆子眼瞎了，看不見……

    「老頭子，外面是啥樣兒啊？你快給我說說！」

    譚氏顯然沒有察覺到老楊頭的情緒變化，拽著老楊頭的衣裳袖子，問。

    老楊頭看了眼車窗外面，那些光怪陸離的景象，那些一個接著一個的夜市攤位，眼底的心疼就更深了幾分。

    「哎，也沒啥好說的，就是屋子唄，店面唄，亮著燈，在攬客，進進出出人不少。」老楊頭粗略的說了一下。

    譚氏在那豎起耳朵聽，一副很新奇很有興趣的樣子。

    不時還要問很多很多，越是這樣問，老楊頭的心裡，就像是被刀子一樣拉扯著，生生的疼痛。

    「哎呀，老婆子甭問了，就跟咱村里差不多，沒啥好看的，你聽聽動靜就行了。」老楊頭道。

    譚氏點點頭，努力的聽著，尤其是那些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叫賣聲，讓老太太聽得很是興奮啊。

    「熱鬧，真熱鬧呀！」譚氏砸吧著嘴道。

    「我都好幾十年沒有聽過這樣的熱鬧聲響了，就算在村里，白天大傢伙兒一塊兒吃酒席，也沒這般熱鬧啊！」譚氏又道。

    「哎呀呀，這縣城大地方，就是不一樣啊。」譚氏道。

    老楊頭笑了笑，突然伸手握住了譚氏的手。

    「老婆子啊，這趟來縣城，我帶了錢。」

    「回頭你想吃點啥，我就去給你買，跟我過了大半輩子了，生兒育女，沒讓你享過幾天福，倒受委屈了。」老楊頭道。

    老楊頭這陡然的溫柔，讓譚氏有些措手不及。

    「老頭子，你沒發燒吧？咋跟我這說起胡話了呢？」她問。

    忍不住抽出手來，往老楊頭的額頭上輕輕摸了一下。

    然後又摸了下自己的額頭。

    「沒發熱呀，咋會這樣？」她喃喃自語。

    老楊頭哭笑不得。

    「你這老婆子啊，平時嘮叨著我對你不好，這會子我對你稍微好一點，你又說我發燒說胡話，嘿嘿……」

    老楊頭搖了搖頭，再次笑了。

    譚氏也笑了。

    「縣城再好，再熱鬧，我也就是這麼聽一聽，就過去了。」

    「讓我選，我還是喜歡待在長坪村，待在咱自己的院子裡，東屋裡，踏實！」她道。

    聽到這話，老楊頭一臉的動容。

    「我也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一趟，咱就當是出來轉一圈。」

    「完事了，咱再回到自己自個的窩裡，這輩子，也夠了！」

    當馬車再次停下來的時候，已經駛進了天香樓的後院。

    楊永進和曹八妹兩口子都過來迎接，「晴兒，爺奶在哪呢？」

    楊永進興奮的聲音響起。

    老楊頭撩起車廂帘子，朝楊永進那邊喊了一嗓子：「進小子，我和你奶在這呢！」

    楊永進看到老楊頭，目光一亮，激動得朝這邊跑了過來。

    果真，老楊頭和譚氏都來了。

    「今個這是啥大喜的日子啊？咋爺奶你們都來了？哈哈哈，我真是太高興了！」

    楊永進激動的道。

    「奶，來，孫子馱你下車。」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