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麼時候了，不興這些虛禮。」楊若晴道。

    目光掃了眼芸娘身後半開著的屋門，「聽阿德說媚兒也染病了，走，帶我進去看看她。」

    芸娘趕緊點頭，帶著楊若晴進屋，經過阿德身邊時，吩咐他道：「今個東家回來了，你去後面廚房那裡吩咐一聲，添幾個東家愛吃的菜。」

    「是，阿德這就去。」

    阿德歡天喜地的跑開了。

    望著阿德那歡喜的樣子，芸娘蒼白憔悴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來。

    東家姑娘回來了，主心骨回來了，一切很快就要變好了。

    「東家姑娘，裡面請。」芸娘道。

    楊若晴停了下腳步，看著芸娘：「跟你和花姐叮囑過多少回？喊我晴兒就行了，這樣聽著自在。」

    芸娘的臉微微紅了下，心裡卻湧起一絲感動，輕輕點頭。

    楊若晴也勾了勾唇，轉過身去進了媚兒的屋子。

    海棠軒對自家的姑娘們，都是很照顧的。

    衣食住行，從不苛刻，不像京城別的青樓，姑娘們累死累活，終日賠笑賠到臉抽筋，最終錢財都落到了老闆的腰包里。

    姑娘們日子不好過，自然會想方設法的留點私房錢。

    一旦被老鴇或是背後的老闆發現了，那可就慘了。

    一頓暴打是少不了的，還得關柴房，挨餓受凍，甚至扔給龜奴蹂躪。

    而海棠軒，氛圍很好。

    因為在楊若晴看來，這些墮入了風塵的女人們，很多都是這個世上很苦命的人。

    若是可以選擇，誰願意拿自己的青春，去跟形形色色的男人周旋伺候？看人的臉色度日？

    而且，在這古代，青樓，是被官府和國家承認了的行業，持營業執照的哦！

    所以楊若晴從沒有戴有色眼鏡看自己手底下的這些姑娘們，都是把她們當作自己的員工來對待。

    此刻，她來到了優秀員工媚兒的床前。

    繡床錦被底下，躺著的女子頭髮乾燥蓬亂，臉色蠟黃黯淡。

    顴骨瘦得高高凸起，躺在那裡，不言不語，只睜著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瞪著那帳子頂棚上的繡花發呆。

    楊若晴暗暗蹙眉。

    這是媚兒嗎？

    簡直就是一朵枯萎的花啊。

    「媚兒，東家姑娘過來看你了，你跟東家姑娘說句話呀。」

    芸娘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床邊，俯下身對媚兒道。

    媚兒對此置若罔聞，視線不離帳子頂棚。

    芸娘看了眼楊若晴，還想再提醒媚兒，被楊若晴抬手制止了。

    楊若晴也將目光投向那帳子頂棚，頂棚上繡著花，除此外並無其他異常之處。

    她的視線又落回媚兒的臉上。

    然後坐到了床沿邊，捉住媚兒的手，試圖給她診下脈。

    卻是捅了馬蜂窩。

    「走開！」

    先前眼珠兒似乎都不會轉動的媚兒，突然『活』過來了。

    甩手就把手從楊若晴的手裡掙脫了出來，還順勢推了楊若晴一把。

    楊若晴沒提防媚兒會這樣，差一點摔倒，幸而蕭雅雪一把扶住。

    芸娘也嚇得趕緊來到楊若晴身旁，「晴兒，你還好吧？」

    楊若晴搖搖頭，壓下心驚，將視線投向床上。

    此時，媚兒竟也掙扎著坐起了身子。

    她柳眉豎起，滿臉怒容的瞪著楊若晴。

    「你這個凡人女子，好大的膽子，竟敢觸碰本上神的身體？你可知罪？」媚兒嬌喝。

    楊若晴怔住了，蕭雅雪和芸娘也都滿臉錯愕。

    芸娘第一個回過神來，來到床邊，「媚兒，你說什麼瘋話呢？這是晴兒，是我們海棠軒的東家呀，你從前不是最崇拜她嗎……」

    「閉嘴！」

    媚兒喝斷了芸娘的話。

    視線掃過面前的三人，「你們三個，到底是什麼人？這裡又是何處？為何本上神會落在此處？」

    她歪著腦袋，抓了一縷枯燥的頭髮在手裡，苦思冥想。

    床前的三人面面相覷，都懵了。

    「她到底在說什麼呀？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蕭雅雪很不解的問。

    芸娘搖頭：「病發了三日，第一日是嗜睡，第二日是發呆，這第三日……就成這樣了。」

    楊若晴道：「稍安勿躁，我來問問她。」

    然後，她上前了一步，打量著媚兒。

    「你自稱上神，那請問你是哪路神仙啊？又是掌管啥的？」她問。

    媚兒一臉倨傲的看著楊若晴，唇角揚起，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下帳子頂棚繡著的那一朵朵花，道：「我乃牡丹仙子下凡，掌管這凡間牡丹花的開放……」

    楊若晴嘴角抽了抽。

    媚兒這妮子，這腦洞開的……一百分啊！

    「噗呲！」

    身後，蕭雅雪沒忍住，笑了。

    這一聲笑，將『牡丹仙子』的怒火成功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你這個凡間的醜八怪，竟敢偷笑？你有本仙子美嗎？嗯？」

    媚兒揚起頭，抬手輕撫著自己瘦得變了形的臉頰和下巴，目光挑釁的掃向蕭雅雪。

    蕭雅雪也不是吃素的，也學著媚兒的樣子，搔首弄姿道：「哼，牡丹仙子算什麼？我還是芍藥仙子呢，我比你漂亮一萬倍！」

    「牡丹更好看！」媚兒尖聲道，漲紅了臉。

    蕭雅雪道：「芍藥才美呢，既能觀賞，還能入藥，比你好！」

    「牡丹好！」

    「芍藥好！」

    「……」

    兩個人爭得不相上下，沒完沒了。

    聽得楊若晴腦瓜仁子疼。

    「你們都給我閉嘴！」她一聲怒喝，震得兩人都閉了嘴。

    然後，她抖了抖衣袖，效仿著電視劇里看到的皇后娘娘的站姿，一臉威嚴的對媚兒道：「我乃九重天上的王母娘娘，現命令牡丹，芍藥兩位仙子停止爭吵。」

    蕭雅雪睜大了眼，芸娘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媚兒的臉上卻露出了恐慌，她鼓足勇氣跟楊若晴這道：「牡丹仙子拜見王母娘娘，是芍藥仙子她先挑起爭端的……」

    楊若晴抬手，制止了媚兒的話。

    「你們之間的爭端，我自有定奪。先命芍藥仙子退下，牡丹仙子躺下，誰敢抗旨，便將她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翻身！」

    旨意頒完了，看到蕭雅雪還愣在原地一副呆了的樣子，楊若晴暗暗朝她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