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很安靜，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她端坐在凳子上，他俯身站在她的身前，大手裡拿著一支眉筆。

    在她如遠山般的眉上，一寸寸，細細的描摹。

    笨拙，生澀，卻極其的用心……

    終身所約，永結為好。

    願琴瑟再御，歲月靜好。

    ……

    老王家。

    今日日頭好，栓子娘把兩隻小搖籃都搬到院子裡來曬來了。

    院子裡的長竹竿上，掛著倆雙子的小被褥，小衣服。

    尿布更是一塊塊，小小的院子裡，就像是開了個布坊。

    「哎呀，三個月不見，這倆小傢伙都長這麼大了啊！」

    院子裡，楊若晴逗弄著楊華梅懷裡抱著的小雙子，又看了眼邊上孫氏懷裡抱著的大雙子，驚訝得不得了。

    「正月走的時候，倆小子還沒出月子，這麼一丁點兒大。」

    「這會子家來一看，兩人都長得這樣虎頭虎腦的，真是太可愛了啊！」

    楊若晴實在是滿心歡喜。

    大雙子依舊很白，被孫氏抱在懷裡，文文靜靜的樣子像個小姑娘。

    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在日光下微微眯著眼，唇紅齒白。

    這顏值，十個楊華梅和十個王栓子疊在一塊兒都比不上啊！

    楊若晴逗大雙子的時候，大雙子就咯咯的笑，笑得口水絲絲縷縷往外淌。

    這歡快的樣子，萌得楊若晴的一顆心都化了。

    「晴兒，別光顧著逗大雙子呀，一碗水得端平，小雙子正看著你呢！」

    邊上，楊華梅笑著道。

    楊若晴於是趕緊來到小雙子跟前，俯下身來打量著。

    比起大雙子，小雙子這三個月來，長得可真快。

    生下來的時候，足足比大雙子小了兩個型號。

    大家還都打趣，說兩孩子在娘胎里搶吃的，大雙子強一些，把養料都搶去了。

    弄得小雙子生下來又黑又瘦。

    沒想到，這三個月一過，小雙子的個頭都趕上大雙子了。

    兩孩子五官都長得很相似，不過仔細看，輪廓方面還是有點不同。

    尤其是膚色，大雙子白裡透紅，小雙子黑。

    大雙子愛笑，小雙子喜歡皺著眉頭。

    「小黑……」

    楊若晴伸出手來，想要摸一下小雙子的臉。

    小雙子掙扎了下，竟然扭過臉去，趴在楊華梅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哦，哦，小黑不哭不哭，你姐姐逗你玩呢……」

    楊華梅趕緊哄著。

    小黑卻哭得更得勁兒了。

    「小黑不哭，你看，大白哥哥多乖呀……」

    楊若晴也在一旁哄著。

    大白，小黑，是倆孩子的乳名，看來群眾的眼光是很準的。

    楊若晴喊出這兩個名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那邊，栓子娘晾曬完了衣物，聽到小黑哭，趕緊過來。

    「梅兒啊，小黑怕不是餓了喲？要不給他們餵下？」栓子娘問。

    楊華梅道：「許是餓了，娘你去沖碗米糊來，我倆孩子一塊兒餵。」

    「誒，好嘞，我這就去。」

    栓子娘趕緊屁顛著去了灶房給倆大孫子沖米糊去了。

    這邊，楊若晴問楊華梅：「他們兩個都是吃米糊嗎？不是喝奶？」

    聽這話，楊華梅笑了。

    「我還沒跟你說吧？月子還沒過完，我就把他們倆的奶給斷啦！」她道。

    「啊？」楊若晴訝了下。

    母乳餵養是最好的呀，母乳中有很有營養元素，在小孩半歲之前，喝母乳能提高免疫力。

    「他們還這么小，小姑你為啥給他們斷奶呀？」

    楊若晴又問。

    聽到楊若晴這問，楊華梅把頭搖得跟什麼似的。

    「晴兒你沒生養過孩子，你是不曉得啊！」

    「這倆小子，尤其是小黑，那叼起奶來真叫一個兇殘。」

    「我的都被他給咬破了，後來看到他來喝奶，我就怕。」

    「打死都不想餵奶了，太折磨人了啊！」

    提起餵奶的事，楊華梅就一臉的痛苦，仿佛那是人世間最痛苦的摧殘。

    楊若晴卻聽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楊華梅說完，楊若晴笑著道：「可這人奶卻是對孩子們最好的啊，吃人奶的小孩，聽說身子骨都更健壯呢！」

    楊華梅嘆了聲，道：「你娘她們也都是折磨跟我說的，我也曉得，可我就是怕。」

    「哎，不說那些了，橫豎現在我這奶水也早回去了，說了也是白搭。」

    楊華梅抱著小黑，往小黑哭得皺巴巴的小黑臉上親了一口。

    「小黑，娘對不住你啊，沒給你們兄弟吃奶。」

    「不過，娘跟你保證，娘一定會加倍的疼你們，把最好吃的東西，都給你們吃，好不好呀？」

    然後，楊華梅又照著小黑的臉上吧嗒吧嗒狠狠親了幾口。

    「梅兒，米糊沖好啦。」

    灶房那邊，栓子娘興匆匆端著一碗米糊過來了。

    楊華梅對孫氏道：「晴兒，你來幫我餵。」

    楊若晴道：「我沒餵過，不會呀……」

    楊華梅道：「不要你喂，我來喂，你幫我抱著小黑。」

    「可是小黑不要我抱，方才我逗還哭呢。」

    「嗨，那是剛才，這會子餵吃的，他會讓你飽的。」

    「成，那我試試吧……」

    「哎喲，還真讓我抱耶，給我面子啊！」

    楊若晴可高興了，坐在凳子上，把小黑抱在懷裡背對著自己坐著。

    邊上，孫氏也抱著大白，擺好了等待吃米糊的姿勢。

    楊若晴學著孫氏的樣子，將邊上的兩塊乾淨的布墊在小黑的下巴附近。

    在這個過程中，大白一直都在耐心的等著，不哭不鬧。

    而小黑，一雙眼睛則跟著楊華梅轉。

    楊華梅拿了一根小勺子正在那嘗試米糊的溫度和甜度。

    小黑沒等到，開始不耐煩了，在楊若晴的懷裡開始掙扎。

    「小姑，勞煩你動作麻利點啊，小黑等不及了。」楊若晴趕緊催促了聲。

    楊華梅一邊吹拂著碗裡的迷糊，抽了小黑一眼。

    「他就是這樣，吃東西的時候忒急。」

    說話的當口，小黑裂開嘴哭了。

    「哇……」

    「好啦好啦，不哭啦，米糊來啦！」

    楊華梅嗔道，用勺子挑了一點米糊送到了小黑的嘴邊。

    哭聲戛然而止，小黑張口咬住了勺子。

    只聽『滋溜』一聲，米糊就被他給吸到了嘴裡。

    然後，小嘴巴一鼓一鼓的，在咀嚼，然後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