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前腳被劉氏拽進堂屋，劉氏踩著孫氏的腳跟下要追問到底是什麼好消息。

    咋去池塘那邊洗回西瓜籽還能打聽到好消息了呢？

    「四弟妹你把我拽進來做啥喲？我這西瓜籽是要拿去院子裡晾曬的啊！」

    孫氏看著腳下的地面，濕濕嗒嗒，全都是從篩子裡漏下來的水。

    「啊？我太心急了，行行行，那趕緊的晾曬起來吧！」

    為了及時聽到孫氏帶回來的第一手消息，劉氏賣草帽都沒戴，趕緊陪著孫氏去院子裡將洗乾淨的西瓜籽平鋪在大圓篩子裡，然後再將篩子放到牆頭上，找幾個東西固定住，支撐住。

    這天，日頭白花花的都快要炸裂了。

    這些帶水的西瓜籽放到日頭底下，估計只需半天就能曬乾。

    連續曬個一兩天，將裡面的水汽都一併曬乾後，就可以拿來炒成乾貨直接開吃了。

    若是這會子不想炒的吃，那就收起來，等到過節，或者過年耳朵時候再拿出來炒的吃。

    大不了中間再定時拿出來照照日頭光，不讓它們回潮回軟。

    「三嫂，到底有啥好消息，你倒是快說呀，這西瓜籽也都晾曬起來了！」

    得兒，劉氏又開始催了，腦門上都是汗，汗水粘著濕漉漉的頭髮，也不知是急的還是熱的，亦或兩者皆有吧！

    孫氏清楚劉氏那急躁的性子，也笑了，確定牆上的篾竹篩子不會輕易摔下牆頭後，孫氏拍了拍手轉過身。

    也正準備將她先前聽到的那個好消息分享給劉氏，以及堂屋裡的其他人時，院子門口再次風風火火跑進來一個人。

    來人是楊華梅。

    楊華梅不僅行色匆匆，而且臉色還很不好。

    剛進堂屋就嚷嚷開了：「我到處找三嫂你們，今個這事兒你們真得幫我評評理！」

    「啊？啥事兒啊？梅兒你又受啥委屈了？」劉氏立馬鬆開孫氏的手，奔向了楊華梅。

    楊華梅順勢拍住楊華梅的手說：「永青，永青那個混賬東西，把小黑的鼻樑骨都給打斷了，先前瞅著沒事兒，這會子吃了藥睡了一會兒，小黑的鼻子又在出血了。」

    「我去找旺生，偏偏旺生又不在家，急得我沒轍，只能來找三哥，可三哥也不在家，我都不曉得人都跑哪去了」

    「哈哈哈，今個駱家熬西瓜粥，大傢伙兒都在駱家呢！」劉氏說。

    「你來駱家，就算是找對地兒了，快進來說話！」

    就這樣，楊華梅也被劉氏拽進了堂屋，駱家堂屋裡，果真一堆人都在。

    甚至連譚氏都坐在那裡，手裡搖著一把蒲扇。

    看到劉氏拉著楊華梅進來，且楊華梅進門後就是一陣絮絮叨叨，見著了譚氏，立馬奔赴到譚氏跟前，將先前楊永青和小黑打架的事兒，添油加醋又說了一遍。

    譚氏，以及屋裡眾人都聽得心驚肉跳。

    楊華忠更是起身就要去套馬車，好帶小黑去鎮上醫館。

    然後他又被其他人攔住，「大熱天跑去鎮上太耽誤功夫了，還不如大家分頭行動，去幫忙找找旺生上哪家診斷去了！」

    楊華梅也是連連點頭，先前她去找旺生，偏生旺生家就兩個小孩子在堂屋裡玩。

    大人是一個沒見著，也真是出了奇了，跟小孩子那打聽，小孩子吭哧吭哧的老半天話都說不清楚。

    楊華梅心裡又急，畢竟小黑的鼻子又開始淌血了，於是她只能來村口找三哥想法子。

    三哥不僅不在家，就連整個三房的院子都上了鎖。

    接著，五房，還有楊永進他們那院子竟然全都上了鎖。

    楊華梅納悶得不行了，這一個晌午，咋大家都消失了呢？這是約定好的嗎？

    譚氏將手邊的一隻用飯碗裡裝著的西瓜囊遞給楊華梅，「梅兒，來，吃碗西瓜涼快涼快，其他的事兒交給你三哥他們去操持！」

    此刻的楊華梅哪裡有心情去吃西瓜囊？

    孩子是娘的心頭肉，現在心頭肉還在流鼻血呢，就算是龍肝鳳膽擺在她面前，她也無法下咽的。

    「娘啊，我真沒有心思吃啊，」

    接著，她又扭頭去看楊華忠：「三哥，勞煩你多喊點人，幫我找找旺生，半個時辰前我還見他了呢！」

    楊華忠點頭，駱鐵匠也收拾完西瓜皮過來了，兩人正準備出門去找旺生，餘興奎突然推著老楊頭也循來了駱家。

    還沒進院子，老楊頭那洪亮的嗓門就傳進了堂屋：「大伙兒都窩在這裡是不？哈哈哈，我要跟你們說一個好消息，大喜事啊！」

    譚氏豁地一下從凳子上起身，就像一枚小炮彈發射到了堂屋門口。

    老太太指著老楊頭就是一頓帶著攔截的數落：「你個死老頭子，能有啥大喜事啊？小黑和永青都干架干成那樣了，你在邊上也不勸著點！」

    譚氏嘴上是在數落老楊頭，但老楊頭卻看到老太太一個勁兒的用那隻唯一能視物的眼睛朝自己使眼色。

    而且眼歪鼻斜的，還在朝老楊頭強烈暗示著什麼。

    老楊頭愣了愣，不太明白。

    老漢愣愣說：「那啥，我要說的大喜事也是跟永青有關的」

    「喜事？永青？你快拉倒吧！」譚氏又說。

    「永青那小子別說喜事兒了，人事都做不出來！」老太太忿忿道。

    老楊頭還想再說啥，楊若晴從後院過來了，因為先前炒菜的緣故，腰間還繫著一條圍裙。

    「這是咋啦？大熱的天，有堂屋不進，非得堵在外面聊天做啥？快進來啊！」

    楊若晴看著這陣容暗覺好笑，招呼的當口，順手就過來將老楊頭坐下的輪椅輕輕一抬，輪椅就上了堂屋門口的台階，接著，又在楊若晴的幫助下，輕輕鬆鬆進了堂屋。

    楊華梅徑直奔向老楊頭：「爹，你可不能再偏袒永青那個混小子了，把小黑的鼻子都給打廢掉了。」

    「小黑的鼻子，又在流血了，止都止不住。」

    老楊頭一聽這話，也被嚇到了，「去找旺生啊！」

    楊華梅兩手一拍：「找了，不在家，不曉得上哪去了」

    「去了老宅，永青那呢！」老漢說。

    「咋又去了永青那？先前不是去過了嗎？難不成永青的傷比我家小黑還要嚴重？」楊華梅又問，顯然很不相信，不僅不相信，而且還很不服氣。

    而隨後跟進來的譚氏和劉氏孫氏楊若晴她們聽到這些，都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這一刻，雖然大傢伙兒嘴上不承認。

    但是心裏面，若是真讓她們在楊永青和小黑二者之中選一個留在地球上，那妥妥的選楊永青啊！

    譚氏甚至還追問老楊頭：「啥情況？青小子也傷得很重？咋旺生還連去了兩次呢？」

    楊若晴也是蹙起眉頭。

    孫氏和劉氏這是對視了一眼，妯娌兩一個眼中是擔憂，另一個則是八卦之火焚燒中的驚訝和擔憂。

    哈，不好意思，劉氏的表情一貫很豐富，如若擱在現代，那是可以做成表情包的。

    而堂屋裡原本坐著的鮑素雲和曹八妹她們，先前一直在聽楊華梅說小黑的情況。

    雖然說到小黑流鼻血，她們也表現出了擔心。

    但是，那種擔心，跟此刻聽到旺生連去了楊永青那屋兩回所帶來的擔心完全不一樣！

    以至於，她們因為對楊永青的關心，都臨時忽略了先前孫氏進門時口中說的那個好消息到底是啥好消息了。

    也忽略了老楊頭先前進門時，口中也在叫囂著帶好消息過來。

    此刻大家的思維似乎都停留在永青跟小黑打架，永青的情況不太好，旺生連去了兩次這件事上！

    堂屋裡的氛圍頓時有些微妙。

    至少在楊華梅的眼中，她們這一個個的表情，都跟先前不一樣。

    楊華梅心裡很失望，也很生氣。

    但當務之急她什麼都顧不上了，拔腿就往外走。

    嘴裡還在說著：「你們都關心永青去吧，小黑我自個關心就夠了，我去找旺生！」

    譚氏追了出去：「我幫你一塊去找！」

    老楊頭說：「旺生已經回家去了，你們去她家就能找到。」

    然後，老楊頭竟然扭過頭來，不僅沒有要跟去的意思，反而還一臉笑容的對屋裡其他人說：「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永青，永青又要當爹啦！」

    「咱老楊家的孫兒輩里，又要添丁進口啦！」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一片譁然，接踵而來的是欣喜！

    譚氏跟在楊華梅的身後剛走到院子中間，突然聽到堂屋裡老楊頭宣布的這個好消息，譚氏腳步一頓。

    「永青要當爹啦？哪個女人給他生的？」

    譚氏一個轉身，扯著嗓子問。

    激動的一隻眼睛都眯起來了，嘴角往兩邊上揚，笑了。

    老楊頭推動著輪椅調轉個方向，朝譚氏這哭笑不得的大聲說：「瞧你這話問的，還能是誰？肯定是莫氏啊！」

    「莫氏？」譚氏愣了下。

    她正準備再問幾句的時候，身後傳來楊華梅賭氣的聲音：「娘你回去跟他們一起慶賀吧，不用假模假樣的幫我找旺生！」

    「我自個生的兒，我自個疼！」

    譚氏嚇得趕緊轉過身，雖然已經在盡力管理自己的表情，但是，那臉上不免還是殘留著一絲沒有消散的笑意。

    而這一絲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更是狠狠刺痛了楊華梅的心。

    她感覺心裡撥涼撥涼的，爭來爭去，老沒意思了。

    小黑不是姓楊，而是姓王，僅僅這一點，就已經註定了他和永青的對陣中，娘家這些人，從上到下都只會偏向楊永青！

    楊華梅又警告了譚氏一句，意思就是叫她不要跟來！

    然後，楊華梅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駱家院子。

    譚氏想跟上去，剛抬腳走了一步，結果在門檻的地方絆住了腳，差點摔跤。

    譚氏哎呀一聲，發出一聲驚呼。

    幸好老太太自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旁邊的門框才沒有完全跌倒在地。

    身後駱家堂屋裡，先前還在歡喜的眾人看到這一幕，紛紛沖向這邊。

    首當其衝的是楊若晴，幾乎是一陣風似的奔過來，趕緊將譚氏扶起。

    譚氏被扶起的時候，老太太仰起頭望著楊華梅走遠的方向。

    楊華梅沒有回頭。

    一下頭都沒有回。

    是的，她的老娘在她的身後跌倒了，她卻連頭都不回！

    這樣的閨女

    譚氏的眼神徹底渾濁下去，甚至還有種心灰意冷的意味在裡面。

    任憑楊若晴將她扶起來，站好。

    然後孫氏她們也都過來了，甚至，老楊頭都推著輪椅來到了駱家堂屋門這邊。

    奈何有門檻擋著，老漢出不來啊，只能伸長了脖子焦急耳朵張望著，口中更是大聲問詢：「啥情況啥情況啊？老太婆沒事吧？」

    楊若晴幾個將譚氏扶著過來，送到老楊頭跟前。

    譚氏站在那裡，耷拉著腦袋，神色落寞，面色灰敗。

    老楊頭打量著老妻這副樣子，確定了她並不是身上肉體受傷。

    先前門口那一趔趄，老妻傷到的是心

    「別難過了，進屋坐下，洗把臉！」老楊頭只能如此說。

    譚氏落寞的點點頭，由孫氏她們攙扶著進了駱家堂屋。

    大傢伙兒此刻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最後，楊華忠跺跺腳：「算了，我還是去老王家再看看小黑吧，省得梅兒多想！」

    孫氏說：「我跟你一塊兒去！」

    鮑素雲也跟著起身：「我也看看去。 」

    劉氏撇撇嘴，她才懶得去呢。

    曹八妹也沒動靜。

    永青可是永進的親兄弟，她也是永青的親二嫂，她不可能跑去看小黑的。

    楊若晴擰了塊帕子給譚氏洗臉，又幫忙捏了一會兒譚氏的肩膀。

    這老太太一輩子愛乾淨，身上常年是清清爽爽的，頭髮也是隔三差五的洗。

    站在她身後幫她捏肩膀，感覺很不錯。

    而譚氏也似乎很受用，臉色漸漸的恢復了一些。

    她扭過頭，平靜的問老楊頭：「確定了嗎？沒搞錯吧，搞錯了那可就是大笑話了！」

    老楊頭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譚氏問的是啥。

    老楊頭笑眯眯的直點頭：「咋可能搞錯呢？貨真價實啊，應該是剛剛懷上沒多久，旺生說，莫氏的脈象比較淺。」

    譚氏眯起眼，想了想，說：「莫氏不懂事，但咱得幫著把關，接下來這段時日要幫著多盯著點兒。」

    「吃喝方面也要跟上，不然，太瘦弱了怕娃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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