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樣貌，在這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這樣貌，讓蘇無完全愣住了。

    蘇月！

    怎麼可能會是她？

    任他怎麼想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女屍的樣貌，竟然與蘇月一摸一樣。

    巧合？

    還是有著某種深層次的聯繫？

    難不成，蘇月有問題？

    蘇無先是一愣，背後出現層層的冷汗，一顆心極速，不安的跳動著。隨後強制性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緩緩的退後幾步，盯著容貌變得清晰的女屍，神情凝重，道：

    「你，到底是誰？」

    這時候，經過先前的震驚，他已經恢復了一些心神。眼前的女屍，絕對不是蘇月。

    哪怕是容貌一摸一樣，那也只可能是巧合罷了。

    蘇月自小和他一起長大，雖然來歷有些不明不白，據說當初是逃難來到了蘇家莊，被蘇家上一代家住收留，作為了蘇無的侍女。

    並且蘇月自身也有一些問題，因為是陰月出生的女子，不僅是通幽之體，極有可能還與某些九幽地獄的怪物扯上關係。

    但，即使是這樣，也不可能與五百年前，張百忍遺留下來的實驗遺蹟有關。

    然而，略有異動的女屍，似乎聽不到蘇無的聲音。隔著琉璃做成的罩子中，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蘇無。

    一動不動。

    奇怪，難不成只是詐屍了？

    蘇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戒備，甚至準備著與這具女屍大戰一場，甚至不惜拼掉這道意念之軀。

    畢竟有可能是天地間的第一頭人造故事種，所有修仙者的老祖宗，誰也說不準她有什麼力量，蘊含著怎樣的詭異故事信息。

    故事大綱是什麼、故事情節是什麼，故事內容是什麼，衍生的故事能力又是什麼、統統一概不知。

    然而...現在女屍卻無動於衷，只是略微異動了一下，這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走上前去，仔細的觀察著女屍。

    這次，又有了新的發現。

    在女屍手掌之下，原本是被她手掌覆蓋的位置，留存在一小行字。

    字跡歪歪扭扭的，但是哪怕隔著數千年的時間，都能感受到上面凝聚的強烈情緒。

    似憤恨，似恐懼，又夾雜著一點點希望與憧憬。

    ——一切都是假的...不要相信你聽到的，看到的，記憶中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也是虛假的。

    ——小心九幽地獄，它們沒有......不，污染早就開始了......

    字跡相當的凌亂，有一些已經開始看不清楚。而且，這些字跡，似乎是某些人用指甲一點點的硬生生的刻出來的。

    蘇無看了看渾身血跡的女屍，又看了看她手指，微微的嘆了口氣。

    女屍的手指，那裡的指甲早已經支離破碎，面目全非。

    「污染已經出現？」

    蘇無琢磨著這句話，身體又情不自禁的走進了幾步。到了後來，他的手，竟然不知不覺中，撫摸在了琉璃罩上。

    砰！

    一聲異響，突然打斷了蘇無的思考。

    一直血色的手掌，隔著玻璃罩，與他對按在了一起。

    是那具一動不動的女屍。她的右手，正與蘇無觸摸琉璃罩的手掌，對按在了一起。

    什麼？

    蘇無猛然間清醒了過來，剛剛身體的動作，竟然是自發行動的，他的意識就好像在那一刻停頓了一般。

    他就想後撤。

    但是腳步還沒有邁出去，卻又堪堪停了下來。

    就在觸摸琉璃罩的瞬間，他似乎聽到了一些細微的，幾乎不可辨認的呢喃自語聲。

    是......那具女屍？

    蘇無猶豫了一下，腳步再一次向前探出，本已經撤開的手掌，再一次與女屍的手掌對在一起。

    他沒有感受到危險，相反卻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情緒，似乎順著兩個手掌中的冥冥中的連續，傳遞而來。

    那是孺慕，那是期待，那是絕望，那是思念，那是可望而不可求的痛苦。

    那是等待了千萬年的孤獨與悲愴。

    無數的情緒，洶湧而來。

    竟也感染了蘇無，讓他不知不覺中，流淚滿面。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熟悉，為什麼會與蘇月一摸一樣。為什麼，我的心，會如此的痛苦？」

    他呢喃道，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

    當蘇無再一次抬頭，卻看到女屍，那張讓他熟悉至極的面容，卻再一次變得迷糊起來。

    只剩下那一對明亮的眼睛，仍舊靜靜的看著蘇無。

    眼神中情緒，哪怕是女屍已死，卻仍舊清晰可見。

    呢喃聲，也在這時候重新浮現。

    ——終於...見到你了.....可惜......

    ——你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天地之根了嗎？蟠桃已經被取走，他們就要成功了...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小心舊日神庭...小心昊...沒有張百忍，沒有張百忍......不要相信他，永遠也不要相信他。

    ——最後......

    女屍的呢喃聲，停頓了一下。

    蘇無便看到，她的身體，正在一寸寸的消失，就好像本不應該存在一般，正在被某隻無形的巨手，一點點的抹除。

    她要消失了。

    ——最後，小心東皇太一！小心來自於他的污染......小心...

    女屍的呢喃之音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只留下一對明亮的眼睛，靜靜地漂浮在琉璃罩中。

    這一刻，蘇無的雙眼中不斷湧出的淚水，也突兀的停了下來。

    心中那種悲傷與絕望，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刻

    空氣中瀰漫的其他情緒，也不見了蹤影。瀰漫在四周的不祥之感，同樣如此。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放眼望去，就連這一層的其他琉璃罩中的生靈，也如同幻想一般，一寸寸的消失。

    僅僅幾秒鐘之後。

    只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實驗場地。只剩下了一個個琉璃罩，經歷千年而不倒，似乎在敘述著曾經這裡發生過的故事。

    「這一切，其實都是你的存在，才保留下來的嗎？」

    「你到底是誰？」

    「而我.....又是誰？」

    蘇無喃喃自語。

    他的手探入了琉璃罩中，把那一對眼睛緊緊的握在了手裡。

    可以感受到，這對眼睛中，蘊含著驚人的能量，極其的暴躁強烈。與黑暗紀元時代，那些誕生於混沌魔神力量下的怪物，近乎一摸一樣。

    這裡面很可能蘊含著某位混沌魔神的力量殘留。

    其內的故事信息，瘋狂而錯亂，嗜血而黑暗。

    比故事種更加強大，恐怖，具備著讓蘇無都側目的污染性。那是比天災之力，還好原始，還要狂暴的污染。

    他拿在手裡，可以看到，右手手掌之上都開始出現了一層層死皮，那是手掌的血肉被極速污染，自身的力量極力抵抗，生長新的血肉，這般往復循環而形成的。

    「好濃郁的污染力量！」

    蘇無暗暗心驚。

    這讓他不得不使用力量暫時把這對眼睛封印起來。

    這東西對於本體而言，尤其是對於饑荒之王的鬼眼而言，絕對是大補品。

    但本體還不知道在何處，對於現在都是轉生體而言，這就相當於一顆大炸彈。

    隨時有可能被引爆。

    那後果......

    「尋找自己的天地之根？蟠桃被取走了？它們快要成功了？小心舊日神庭，沒有張百忍？」

    這些話語.....很好理解。但是其中的一些細節，蘇無還想不明白。

    涉及到張百忍，涉及到這位玉皇大帝，總是充滿了謎題，讓人費解。

    至於天地之根.....或許就是指蟠桃之類的植物型故事種？

    而至於那女屍最後消失的時候說的一句話.....

    「最後，又是小心東皇太一的污染.....難不成神話時代中，還真一位妖族皇者，太陽之主不成？」

    「不過，混沌鍾都存在著，要說東皇太一也可能存在.....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無皺了皺眉頭。

    他想了片刻，只感覺這裡面如亂麻一般，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無奈之下，只好繼續看向眼前的這對眼睛。

    這算是女屍唯一殘留下的物品了。也算是某種特殊的珍寶了。

    只是比大部分珍寶還要珍貴，因為其源自於混沌魔神力量而誕生的。

    這玩意太危險了，這種天地之間第一頭人造鬼怪殘留下的東西，控制好了還好說，一旦失控，以其現在表現的的烈性污染特性，甚至連真仙神聖的血肉都能快速無污，這必將是整個人類世界的災難。

    這種東西，可以說完全就是某種鬼怪的母體，或者是源頭，是能夠創造出一個種群的存在的。

    它的最大作用，並不是其本身代表的力量，而是其污染創造變異特性。

    當某一種特性，到達了極致之後，雖然也往往代表著詭異危險，卻更代表著其自身的價值。

    蘇無沉吟著，心中暗暗思索。如果有可能，他想把這種污染創造特性，掌控在自己手中，有故事集的存在，不愁控制不了這對眼睛。

    「只是這裡面的污染特性，還需要進一步洗滌，這樣才可以更好的掌控其中的力量。」

    「至於洗滌的辦法.....」

    望著手中的眼睛，漸漸的變成了淡黃色，並且要向著金色轉變，蘇無臉上突然冒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火眼金睛？」

    「正愁著怎麼給孫舞配齊孫悟空的標誌性配件呢。」

    「這裡可不是真正的西遊記世界......甚至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有意思.....」

    「孫舞這幾個傢伙，到了哪裡？」

    蘇無心思一動，眼前出現了孫舞這邊的畫面。

    這一看，他的面色更加古怪了。

    這幫人，貌似就在他的正下方！

    這遺蹟之下不知多深的距離，竟然還有一處空間。

    而那裡正是九幽碎片所在之地。也是控制花果山鬼域的核心所在。

    而更古怪的是，孫舞的一行人中，竟然出現了幾個新的面孔！

    一位面色憔悴，滿臉苦逼狀的老道士，瞬間吸引了蘇無的注意。

    ——咦？

    ——道號菩提子？

    ——等等，這是牛魔王？

    ——好傢夥，這師傅和拜把子兄弟，倒是全部湊齊了啊。

    ......

    此刻，菩提子正一臉苦逼的跟在孫舞身後，向著鬼域核心所在之地的深處走去。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十來個人，有菩提子帶來的人，也有孫舞原本隊伍中的人，當然，在孫舞身邊，還跟著一位魁梧的壯漢。

    這卻是收束了妖軀，變成人形的牛魔王了。

    不知道這傢伙，為何也混在了隊伍中。

    一路過了好幾道陣法防線，又是禁制測試，又是精神識別，甚至是靈魂識別等等。

    一行人好半天，才進入了鬼域核心的最深處。

    面積並不大，大概只有一百平米左右，整個大廳的地上，牆上，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銘刻著無數的神奇紋路，鑲嵌著一條又一條湛藍色的水晶。

    所有的水晶都連接向大廳的中央位置，在那個位置上一扇大門，四角被鐵鏈子鎖著，平鋪鑲嵌在地面之中。

    大門呈古銅色，分為兩扇，四角鐵鏈連接到中間部位，穿過一把巨大的銅鎖。整個大門上，都雕刻著怪獸被肢解，分屍的圖案。

    有的是被肢解開來的怪獸頭顱，有的是殘缺的翅膀，有的是肢體等等。

    如果把所有圖案拼湊起來，這個怪獸，似乎是一頭長著翅膀的龍族？

    ——奇怪，這裡有一頭龍被屠了不成？

    牛魔王心中嘀咕著。

    機緣巧合之下，他碰到了孫舞一行人，有了一番爭鬥，卻發現自身與孫舞不相上下。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二人戰罷，迅速結識了起來。畢竟並不是什麼生死爭鬥，所以去那一點點小過節，瞬間化解。

    一番了解之下，牛魔王才明白了孫舞竟然是來自於花果山鬼域之中的人類。

    亦或者說是鬼修。

    而依靠著九幽地獄的鬼怪力量，竟然硬生生的修行到了真仙神聖的地步，甚至全部的修行時間不足幾十年。

    這讓牛魔王大感驚奇。

    同時了解到孫舞正在尋找所謂的仙山花果山，甚至尋找打破鬼域的方法。

    所以，牛魔王便也留了下來，他也在尋找某些遺蹟，鬼域核心所在之地，也正是他想了解的。

    而關於花果山鬼域的情況，說實在的，哪怕他是一個大妖王，也不太了解。畢竟這可是東勝神洲之地，仙神道門的自留地，他一個妖怪哪裡敢來。

    哪怕是在死亡海小世界中，也是因為某種原因，才能留存在這裡。

    至於一行人碰到菩提子的事情，這就更有意思了。

    按菩提子原話所說：倒霉他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

    他現在是真的恨死了傲來國那位狗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