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冬鬆了下身體往四周觀望了一下，此時他們正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並且這裡的黑潮已經變得非常稀薄，甚至可以站在半山腰上看見遠處的地形地貌，越往前黑潮越稀薄，很顯然這裡已經距離雲上國核心非常遙遠。

    之前寒陽的邊境黑潮非常濃郁，遠沒有這裡那麼稀薄，如此看來黑潮的分布規律並不難尋，它們會隨著與某個核心的距離增加而越來越稀薄，上水這邊的黑潮遠比寒陽的稀薄，這說明黑潮的結束並不是能量耗盡，而是某種其他的東西。

    就像是有人在給雲上國的邊境劃了一條線，所有的黑潮穿過這條線都會煙消雲散。

    這說明黑潮的消散是可以人為劃定的，也就是黑潮不是純粹的自然現象，它的身上有人為的成分在。

    楚冬往遠處眺望了一下，很快他便看到了一條暗青色的線，他雙眼一咪仔細觀察了一下，脫口而出道：「雲上國在這地方也搞了條長城？」

    紅顏將戰馬收起走到了楚冬的身邊，她奇怪的問道：「長城是什麼？」

    楚冬指著十幾公里外的青黑色城牆說道：「看到了嗎？綿延不絕的城牆，一種只為了防禦而存在的建築。」

    「知道了，叫法不同，一般我們不會如此設置，如此長的防線會非常牽扯精力，修築也是極其費力，也不知為何要這麼做。」

    楚冬冷笑了一聲, 「很簡單，雲上國要牆裡的人一個也不能逃出來, 你還記不記得龐河說過雲上國在污穢之地外布置下了某種無法突破的防禦, 現在看來他說的就是這個了。」

    紅顏嗯了一聲, 她也沒想那麼多，也記不住那麼多的細節, 她只是看著面前那塊地方氣息已經變了，所以才把楚冬喊醒，在她眼裡面前這塊地方經歷過戰爭的洗禮, 是一片戰場。

    兩人上馬繼續趕路，現在這附近沒有看到人類活動過的痕跡，那條「長城」上也沒看到有守軍的存在，所以這裡應該還算是安全的。

    二十分鐘後兩人就來到了城牆之外，現在這附近還能看到一些軍隊駐紮過的痕跡, 很顯然他們就是在防禦污穢之地裡邊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材料的關係, 現在城牆上出現了大量的青苔，所以從遠處看過來這條城牆就是青黑色。

    楚冬看著周圍的營地有些奇怪的問道：「都已經修了營房, 顯然這裡是有長期駐紮的軍隊, 屍體也沒有, 周圍還有盔甲兵器，是遇見了什麼事嗎？」

    這附近的營房不是帳篷，而是磚瓦房，營房裡還能看到已經腐朽了的鎧甲與兵器，具體時間很難判斷，因為黑域內的環境太過不穩定，只是這種情況不像是正常撤退。

    紅顏看到這裡的布置後輕飄飄的說道：「應該死光了。」

    「你怎麼知道的？」

    「一支軍隊無論如何也不該放棄自己的武器鎧甲, 我能感覺到這些軍人都訓練有素，這樣一隻軍隊無論如何也不該放棄如此多的東西, 這是致命的，有經驗的人可以根據他們的訓練場地來判斷這隻軍隊的擅長與弱電，包括研究他們的鎧甲與武器……在我看來，除非死了, 否則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如何行軍打仗是紅顏的專業，楚冬自然不會反駁，他好奇的是這些死掉的人屍體去哪裡了。

    楚冬看著面前荒廢的軍營若有所思的說道：「動物消失不見，連人類的屍體也是一個都沒有, 這可不是黑潮該有的特性, 黑潮可以讓人死亡, 但不會讓屍體消失的如此徹底，真是怪事，黑潮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紅顏靜靜的跟在楚冬側後方，她怕楚冬又卡在這裡不動便出言規勸道：「時間過去的太久了，想要知道真相太難，或許龐河會知道些什麼。」

    不知不覺紅顏也跟了楚冬快一年，她太了解楚冬的行事風格了，楚冬喜歡謀定而後動，動不動就對著一些東西想上半日，可是小白毛那處境，那身體，讓她著實有些著急。

    楚冬無奈的笑了一下，紅顏不會隱藏自己的想法，她太急躁了。

    「小白毛不會有事，哪怕我們現在就站在污穢之地外，我們也沒辦法救她出來，急是沒用的，太急了反倒會把我們置入險境。」

    紅顏點了點頭，「我知道，起碼先送些食物進去吧，再送些衣服，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不好奇她怎麼活下來的，我更好奇她怎麼來的。龐河該是已經死了，小白毛不超過十歲，那個村裡的人也不是活人, 誰能把她生出來，還丟在那種地方？」

    紅顏神色一黯，「或許是某個有苦衷的人吧, 某個給她生命已經拼盡全力的人。」

    毫無疑問, 紅顏又把小白毛套到了自己的身上, 楚冬無奈一笑縱身一躍便來到了十五米高的城牆上，這種城牆在他面前沒有任何作用，紅顏自是緊隨其後，哪怕楚冬的體質有所強化可還是很難立刻就追上紅顏的虛將之體。

    紅顏站在楚冬身後驚訝道：「你又變強了。」

    楚冬微微一笑，「很正常，我呼吸就變強，哈哈哈，你那個什麼表情，你不會當真了吧？」

    紅顏白了楚冬一眼，她完全跟不上楚冬的腦迴路。

    見紅顏不說話楚冬突然抓起了她的手，「放輕鬆，你太逼自己了，之前你那隨意的態度呢，自從你突破了術祖對於你束縛之後你就太急了，我覺得你之前那種世間萬物死活都與我無關的態度更適合你。」

    紅顏突然將楚冬的手狠狠握住，然後又失落的搖了搖頭，「那不是隨意，那是麻木。我這身體連人類的觸感都沒有，抓著你的手和抓石頭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我之前才會那樣。其實我也沒有味覺，你的可樂我根本嘗不出來是苦，是甜，還是咸，我能體會到的只有氣泡在我身體裡炸開的感覺，所以我很喜歡它。重走一遍人生之後，我想找回人的感覺，我不想再麻木了。」

    楚冬拍了拍紅顏的手背，「你放心，我會幫你。」

    紅顏沒有味覺和觸感這事楚冬倒是不怎麼驚訝，或者說他早就發現了這一點，有一次做可樂沒放糖，紅顏都沒有察覺出異常。

    她的身體有著超越常人的強度，卻也失去了人類該有的觸感，虛將之體說到底只是某種有著人形的虛兵，它有的只有基礎的感知，它不完善，就從紅顏能吃東西卻從不吃東西這件事就不難發現，若是能感覺到美食，誰能一直不吃飯呢？

    紅顏在楚冬的安慰下也努力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在短短几日的時間裡她接受了太多，重歷千年人生，再加上一直所堅持的事情被顛覆，她的心態有起伏也很正常，相反楚冬覺得若不是紅顏足夠堅強，她早就撐不住了，若是一般人經歷這些必定心智崩潰。

    楚冬兩人從城牆上跳下，想著先前往污穢之地的邊緣探探情況，落地之後楚冬本能的回身看了一眼，可就這一眼就便讓他僵在了原地，那城牆上掛著兩個東西，一個是龐河的腦袋，一個是小白毛的屍體。

    小白毛的腹部有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地上還有一灘被鮮血滲透的痕跡，鮮血早已凝固。

    紅顏剛剛平復下來的情緒立刻又有了起伏，恐怖殺意透體而出，楚冬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了起來。

    「不對，她還活著，別激動！」

    小白毛的呼吸已經微弱到近乎於無，哪怕是智腦都沒有聽到她的心跳，可是在她的身上還有堅韌的求生意志，她的身體還沒死。

    紅顏見到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長槍投擲了出去，長槍插斷麻繩後瞬間打碎了後邊三米多寬的城牆，楚冬立刻上前把小白毛給接了下來。

    楚冬把小白毛放平在身前，直接切開了自己的手指，若是論什麼東西治療效果最好，還得看他身體裡的磁能蟲加上他親自培育的超活幹細胞，他取了一點小白毛的血液作為樣本，又把磁能蟲注入小白毛的身體，一邊又幫她處理傷口。

    一步又一步，冷靜而又穩重，楚冬太熟悉如何救人了，普通的瀕死之人他都能救活，更何況是將自身一切都傾注於活下來的小白毛。

    二十分鐘後小白毛有了第一聲心跳，呼吸也在逐漸恢復，她腹部的血洞楚冬也已經處理完畢，他以自身儲備為原料為小白毛治癒傷口，一般人不會有這等待遇。

    看到小白毛有了呼吸，紅顏那凝重的表情也終於放鬆了下來。

    楚冬就那麼用自己的身體給小白毛製作營養豐富的血漿，這點對於智腦來說並不難，大概又過了十分鐘，小白毛的體溫基本恢復了正常，她慢慢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楚冬。

    小白毛用自己的雙手抓住了楚冬的胳膊，用非常奇怪的聲音艱難的喊道：「楚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