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氣氛無比熱烈的會議室，隨著白小升的到來，瞬間冰點。

    除了李昊風、鄭鴻鵠這些知情人之外，其他人皆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看向白小升。

    他……

    怎麼坐那兒了！

    在座的其他人，眼中都寫滿了不可思議。

    站著的韓日程更是難以置信看著白小升。

    白小升走過去坐下的那個位子，叫主位，是給這屋子裡所有人的領導坐的。

    目前，也只有夏侯啟有那個資格去坐。

    如果夏侯啟不坐，那它就該空著！

    就該給大家看著！

    它也是激勵大家「奮發向上、充滿熱情」的一個象徵。

    白小升，就這麼過去坐下來了？！

    他還有沒有點禮貌！

    還有沒有點敬畏！

    白小升是沒有找到自己的位子嗎？

    這屋子裡確實是坐的滿滿當當，正所謂先到先得，這無可厚非。

    靠前的好位子沒了，那犄角旮旯、行尾隊末還是有幾個空座給他的。

    白小升就該去坐那些地方。

    誰叫你來晚的！

    還有就是，會議遲遲未開，大家都在這枯坐著，在虛耗時間，那還不都是因為等他！

    你白小升進來之後，總該給大家抱歉一身，感謝一聲才是，就這麼大馬金刀地過去坐下，還讓大家繼續？

    口氣跟領導似的。

    你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

    你白小升是覺得此前自己算得上一號人物，驕傲了，膨脹了，眼下夏老重新奪回了尊重，自己又跟夏老關係不錯，覺得那個位子挨著夏老挺近，所以很好是吧！

    再好，那也不是你能去坐的！

    眾人眼神齊刷刷匯聚到白小升臉上，震驚、不滿、憤怒，絕大多數都是負面情緒。

    「白小升大事務官，你怎麼能坐在那兒呢，那不是你該坐的地方，趕緊的，起來！」

    韓日程第一個發聲，皺著眉頭，點指白小升喝道。

    這也是所有人的心裡話。

    韓日程這個人擅長「趁勢行事」，並且從中獲利。

    眼下，他就是要當這個出頭鳥，把姓白的給趕下來，讓眾人覺得大快人心，也會對他韓日程此前的一些行為，降低牴觸情緒。或許，還能讓自己成為一個「意見領袖」。

    韓日程一發話，也確實有許多人看向他，並且下意識點頭。

    白小升這舉動，許多人都看不過去，許多人都很不滿，甚至都很生氣。

    但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又都很隱忍。

    除非撕破臉，否則他們不願意表現得過激。

    一是，他們是覺得那沒什麼風度，二來，畢竟以後還要跟白小升公事，不好搞得太僵。

    這也是事業有成的中年人，所擁有的「圓滑」一面。

    這時候，能有人站出來喊出大家的「心聲」，勢必會受到眾人心裡的支持。

    投桃報李，他們也就對方才韓日程那令人不爽的一幕，沒那麼強烈的反感了。

    韓日程這也算是，給自己「洗白」了一些……

    白小升坐在主位上，看著韓日程，思索著，在腦海之中翻滾著一些信息資料。

    白小升把十位大事務官，十五位小區域級負責人的所有信息，都烙印在腦海之中。

    但是翻來覆去的檢索，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你是哪位？」白小升詫異問道。

    韓日程原本想著裹挾眾意，嚴厲「批評」白小升，卻不想對方居然如此說話。

    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韓日程頓時一愣，隨後有些羞惱。

    他認為，這白小升就是故意的！

    「我是韓日程，新晉大事務官！」韓日程胸脯一挺，聲音鏗鏘有力。

    眼下之意，咱們是同級！

    白小升錯愕，「你……什麼時候成的大事務官？」

    大事務官作為大中華區事務部十巨頭之一，大中華區二十五位至高層之一，選拔何其嚴苛。

    白小升可以說也是費了極大的周折，披荊斬棘，才擊敗林鈺當選的。

    怎麼又冒出來一位，自己居然還不知道？

    韓日程越發感覺羞怒，認為白小升這是當眾給自己難堪。

    韓日程的臉色也越發的難看，冷笑看著白小升，「我是在你白小升大事務官休假的時候，承蒙本部看重成的大事務官！白小升大事務官你給自己放了假，還真是好清閒啊！一點都沒有關注咱們大中華區的重大事態嗎！呵呵，難得，你今天還能知道這個會，還能趕的過來！」

    韓日程冷嘲熱諷之後，又補了一句，「如此散漫，成何體統！依我看，你白小升大事務官能不能跟我等一起，來競逐這個候選者位子，是非常值得商榷的！」

    韓日程順勢而為，借題發揮，直接以此來打擊白小升這個「競爭者」。

    他這麼一說，在座眾人當即紛紛發聲，予以支持。

    畢竟，此前大家都覺得，白小升肯定占去了一個名額。那麼，如果他因為韓日程所言的這些，失去了那個名額呢？可能性雖然不大，但是讓人有點「期待」也總是好的！

    反正現在在底下嘀咕而已，又不是讓他們站出來得罪人，怕什麼！

    「是啊，這白小升大事務官怎麼休個假，居然不知道咱們大中華區總部這邊，有這麼重大的人事變動？」

    「就算是跟沈培生置氣，也不該真的撒手不管，不聞不問啊。」

    「不錯，這麼一來，誰敢放心讓他有望成為咱們大中華區的執行總裁？我說萬一，萬一他要成了執行總裁，如此意氣行事，誰敢放心啊。」

    「就是……」

    這些窸窣細碎的話語，匯聚一處，聲勢也不小。

    韓日程左瞧右看，頓時底氣大增，冷笑看向白小升。

    白小升對在場的眾人議論之聲，充耳不聞，看著韓日程微微點頭，「哦，原來是沈培生提拔起來的！」

    「他倒是很看重你啊！」白小升意味深長地道。

    白小升這句話，如同踩著了韓日程的尾巴。

    韓日程頓時指著白小升，瞪眼大叫，「白小升大事務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就說我是沈培生的人唄！」

    「我告訴你，平白無故的，你可不能胡言亂語！損了我的名聲，我跟你說，我可跟你沒完！」

    「我韓日程可是臥底沈培生那邊，調查他那些問題，不信你問大家，我這兩天查處沈培生那些『餘孽』可是最賣力的！」

    韓日程大叫，給自己邀功，隨即眼神一眯，冷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排擠我，你就可以獲得夏老更多的支持。你太天真了，你那個年紀也想窺覬咱們大中華區執行總裁職位？你今年夠三十歲嗎，我們放心把大中華區交給你手裡嗎！」

    底下也有人趁機發聲，開始對白小升年齡提出質疑。

    白小昇平淡看著韓日程，臉上似笑非笑。

    這貨色倒是很有趣，看似跳樑小丑，偏偏卻能煽動起在座這麼多穩重有為的「聰明人」。

    白小升暗道。

    沈培生啊，或許就是看到他的能力，而忽略了他的人品呢。

    ……

    自打白小升進來，夏侯啟就坐在那裡喝茶，對滿場糟亂不聞不問。

    李昊風、鄭鴻鵠、許攸若也面帶笑意，看著夏侯啟。

    喝茶喝的差不多了，夏侯啟把杯子一撂，輕輕咳嗽了一聲。

    滿場喧譁之下，夏侯啟這聲咳嗽，很輕，但是一下子就讓全場一靜。

    不是別的，眾人都密切關注著夏侯啟那邊的動靜呢。

    「夏老，您是最大公無私的，我們都信你不會任人唯親，這個白小升雖然此前跟你走得極近，但是你看看他現在這種態度，要是讓他當上咱們大中華區的執行總裁，他會把您置於何處，他會把我等置於何處！況且，他還不到三十歲，俗話說得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您不得不慎重啊……」韓日程殷殷說道，「我們大夥都是這個意思！」

    韓日程話畢，看看左右。

    許多人頓時咳嗽一聲，或者支吾一聲，總之鼓搗出點動靜，就好似支持韓日程一般。

    韓日程也眼神殷切，看向夏侯啟。

    夏侯啟好笑看看白小升，白小升好笑地看看夏侯啟。

    許多人眼看這一老一少這番「互動」，心裡一沉。

    看來，光憑几句挑唆之言，讓夏侯啟「放棄」白小升，那是不可能的。

    韓日程心思百轉，想著接下來要怎麼說。

    是繼續編排白小升，還是留點迴旋餘地……

    正所謂「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沒等韓日程思索完，夏侯啟看向眾人，笑吟吟發聲，「既然大家這麼說，那我肯定不能向總部推白小升了。」

    韓日程一愣。

    在座許多人都是一愣。

    他們都有些不敢相信。

    白小升那名額，還真被拿下了？

    韓日程等人這心裡隨即驚喜，感覺就像是平白撿了一個億……

    「事實上，我一個人都不會向總部推薦！」

    夏侯啟眼見眾人開心，自己也很開心的補充了一句。

    韓日程笑意浮現在眼裡，卻頃刻凝結成了驚愕。

    全場一肅。

    便是此前沒有覺得驚喜之人，也驚訝看著夏侯啟。

    夏侯啟從不在眾人面前開玩笑，他這個人「說一不二」，他說不推薦，那就鐵定不會向總部推薦任何人。

    那他們，豈不是在這裡空歡喜一場？

    韓日程張張嘴，很想代眾人問一嘴，夏侯啟不推薦的理由是什麼。

    夏侯啟卻已經在韓日程發聲之前，把答案給公布出來。

    「原因呢，是總部決定人選，是不需要下邊人給選擇的。還有就是，我們大中華區的總裁，已經誕生了！」

    這句話，一下子讓全場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驚異地瞪大眼，感覺難以置信。

    大中華區新的執行總裁，已經有了？！

    他們怎麼不知道！

    甚至，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還有就是，沈培生下台才幾天，大中華區執行總裁就產生了？

    總部效率有這麼可怕嗎！

    韓日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極度失落，又極度震撼。

    在場人里，跟他一樣想法的，絕不在少數。

    「夏老，那……咱們大中華區新執行總裁，他是哪位先生？他什麼時候過來，與我等見一見？！」

    韓日程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連聲詢問。

    韓日程顧不得腹誹夏侯啟這老頭子明知確切消息，卻不跟他們細說。

    現在最關鍵的是，知曉那位新任執行總裁大人姓甚名誰，什麼時候過來！

    韓日程自己也知道，自己當選機會並不大。

    那眼下不必糾結，患得患失，而是抓緊時間搞到信息，等新任大中華區總裁上任，便跟他搞好關係！

    順便，給占了新總裁座位，不懂尊卑的白小升穿個小鞋……

    「想來，那位新任執行總裁，一定是總部調來的，對這邊情況肯定不了解。」

    「那我。完全可以憑藉我三寸不爛之舌，將其拿下！」

    「只要我當了新任執行總裁的心腹，便是成為十大事務官之首，都不是什麼難事！」

    「那位執行總裁，想必年紀不老小，到時候他退了，我豈不是機會最大！」

    「就是等個十幾二十年，我也等得！」

    韓日程這心裡的小算盤，瞬間「噼啪」作響，小九九打得仔細。

    相由心生，韓日程的臉上，再度躍動起蠢蠢欲動之色。

    厲害啊，這心裡變化還真是豐富！白小升注意到了韓日程的神情變化，還饒有興趣「欣賞」著。

    他自打精研微表情以來，都沒見過這麼豐富的微表情變化。

    韓日程簡直就是最佳研究素材，適合提升自己現階段的眼力。

    白小升忽然對這個韓日程更加感興趣。

    韓日程如此一問，眾人也都看向夏侯啟，並且眼神熱切。

    他們也想知道，那位一定是「空降」來的大中華區執行總裁，會是何等人物，好不好相處。

    夏侯啟被眾人如此盯著，頓時一笑，看向白小升，「還藏著掖著哪？」

    夏侯啟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

    韓日程為首，眾人眼見這一幕，微有錯愕看向白小升，不明白夏侯啟這句話什麼意思。

    白小升站起身，對眾人微微一笑，從隨身包里拿出來一份蓋著總部人事、行政大紅印章的文件，朗聲道。「承蒙集團厚愛！」

    「我，白小升，正式被任命為大中華區新的執行總裁！」

    白小升的話很輕，絲毫沒有得意、驕傲，但又似乎等同九天雷霆，憑空劈落，轟的一聲，把在場的人給砸的呆滯，如同泥胎木偶。

    韓日程眼珠子滾圓如鴿子蛋，滿眼滿臉的難以置信，直勾勾盯著白小升。

    他這心裡，千般不信！萬般不信！

    這個白小升是大中華區新任執行總裁！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此刻他的心中猶如驚濤駭浪，層層疊疊衝擊他的心臟。

    韓日程感覺自己都快心率失常了。

    短暫的平靜之後，滿場譁然。

    「這怎麼可能，他是新任執行總裁？！」

    「憑什麼啊！」

    「就是，憑什麼啊！」

    「為什麼此前沒有一點消息！」

    ……

    原本人人都有的機會，結果花落他家，還是落到了一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人身上。

    眾人都不願意接受。

    夏侯啟重重咳嗽一聲，想讓眾人安靜下來。

    但是這一次，他的咳嗽似乎石沉大海，絲毫無用。

    夏侯啟只得加重聲音，再咳嗽一聲。

    依然無用。

    老頭子一下子就不高興了，眉頭一皺，拿起旁邊的茶杯，一抖手，扔了出去。

    「啪」的一聲，茶杯破碎，動靜終於讓人注意到，所有人看向夏侯啟。

    夏侯啟冷哼一下，環視眾人，指著身邊的白小升朗聲道，「你們說，他憑什麼當這個執行總裁？」

    「好，我告訴你們！」

    「此前，白小升敢於站出來跟沈培生打擂台，你們誰能做得到！」

    眾人無聲。

    但依舊，有許多人不服氣。

    「還有！你們可知道，是誰隻身遠赴總部，攜帶證據讓總部徹查沈培生的！」

    「又是誰，能讓總部領導大為欣賞，調查資料信息，得知他在大中華區功績是第一人！」

    夏侯啟聲音高揚，「是白小升！」

    「總部正式公文在呢，誰不服，去總部理論去。」

    夏侯啟的話，讓所有人震驚。

    韓日程更是如此。

    怎麼，沈培生下台難道不是夏侯啟發力嗎！

    是這個白小升做的！

    他並非休假，而是隻身一人去了國總部，還真把沈培生給拉下馬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看著白小升，目光震撼。

    每個人都不敢相信，白小升竟然能做成那種事情！

    若真如此，白小升似乎確實有資格得到那個位子。

    畢竟，那個位子是白小升「清空」出來的！

    韓日程久久震撼之下，忽然眼眸活了。

    他這個人其實最容易接受事實，並且最容易把握當下，把握時機，做出最利於自己的選擇，哪怕令人不齒……

    沒關係，只要利益在，還管別人怎麼看……

    韓日程默默告誡自己。

    心中有了計較之後，韓日程不在遲疑，他開始帶頭鼓掌，甚至揚聲高呼，「白小升大事務官……不，白總！是英雄出少年，隻身遠赴重洋。他成為咱們大中華區執行總裁，實乃實至名歸！實至名歸！」

    「我韓日程，支持白小升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