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解煩憂(中)
作品:《星辰之主》是這樣嗎?
羅南不太確定,他是不是在哪篇資料上見過相關的情況描述,但從純大君口中說出來,是另外一番滋味。
又聽純大君道:「當然,我們並不知道宜居帶那邊的『孽夢種子』數目,是否足夠承載它的份量,近幾個千年以來,祂也沒有再展示過,我們只能靠猜。」
只要展示過一次,就夠致命的了。
所以湛由大君每天都會通過廣播群發「鑒悟意」和「朽斷意」,清理「孽夢種子」,可就算這樣,仍然不好說是否得到了控制。
這麼一來,就有一個問題特別敏感且尷尬。
羅南卻是直接問出了口:「那為什麼還要搭建『夢網』?」
以羅南現階段的見識來看,「夢網」就是那些有一定層次的、想要上進的人們割捨不開的「外掛」,它客觀上幫助了「夢神孽」在天淵帝國中、高層次人才中的流轉播散,而且無形之中做了一個覆蓋全體天淵國民的廣告——只要有「夢網」在,人們就不可避免的會想到「夢神孽」,恐懼祂又渴望祂,然後不斷地在心中進行自我攻略和內耗,而這正是「孽夢種子」乃至一切近似於神明的力量最喜歡根植髮芽的肥沃土壤。
純大君好像是嘆了口氣:「這至少可以感知到祂在哪兒,不至於被祂利用無盡深邃的夢境甩脫。」
「呃,是嗎?」
「而且『夢』這個東西,包括夢想、希望等一些積極因素,我們也離不開它。」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隱約有著大君級人物的艱難權衡。
羅南可以想見,在「夢網」這個議題上,歷代大君們有多麼糾結。
「這只是『夢神孽』麻煩的一端,還有祂與外界的聯繫,一些更麻煩的傢伙可以利用祂干擾到我們這裡,而我們能做的卻非常有限。」
「諸天神國嗎?」
「不止。」
「那就還有六天神孽?」
「也許吧。」純大君的笑聲傳過來,只是涉及的話題格外沉重,「所以我一直在懷疑,幻魘之主神軀沉眠在此,是外面那些傢伙給我們設置的最致命的套索。這一環不解開,我們永無出頭之日。」
這是我一個小小的尉官能聽的?
也許這些已經是爛大街的分析,可也要看是從誰的嘴裡說出來。
剩下的這些麻煩,純大君沒有再拓展開來,但說這些已經是相當坦誠了,甚至坦誠過了頭。
羅南一時無言,也在消化。
卻不料純大君又冒出這麼一句:「你的煩惱,比我如何?」
羅南還真的比較了一下。
他「扮演角色」的這一點煩惱,相對於純大君,當然不值一提;可是他「扮演」這件事本身,對於「測驗時空」的意義,卻又不好評價評估。
所以他愣住了,一時沒有能夠回答。
「看來我的疏解效果有限。」純大君仍是在笑,「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想知道目前所在時空的本質,包括你們這些存在的真實程度。
這話羅南當然沒有說出口,因為這基本上就是直接對抗「系統」,也撕毀與梁廬那種跨越時空的微妙默契,有百害而無一利。但他終究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甘心,所以還是問了句:
「恕我冒昧,您看到的『規則差』是怎麼樣的?」
羅南問這個問題,是帶著非常慎重的心思,壓力極重。
然而純大君的回應仍然是輕描淡寫:「也沒怎麼,就是有差別。」
「呃?」
「你不是想考我,讓我去搞追溯還原,歷數你的經歷吧?我還沒這個本事,也沒這個力氣。」純大君真的像是和朋友聊天,忽又話鋒一轉,「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想法了。你想不想知道,『夢神孽』是怎麼看待這個規則差的?」
「」
「不想嗎?我是很想的,所以要不咱們合作一把?」
「合作?」羅南失笑,他何德何能,能夠與一位大君合作?不過聽純大君說到這一節,他也有了一些猜測,然後就是確證的環節:「您的意思是」
「你的煩惱,大約是有目標而不知道怎麼做,也沒有理由去做;我的煩惱則是拿捏不准對面的想法思路,如果祂確實有這麼個想法的話這樣,我就有了一個需求,而我現在絕對不能親自出面,你就有了一個行動的理由。」
羅南有些明白了,他很配合地去問:「理由有了,該怎麼做呢?」
「其實很簡單,抵近去看一看就是了。」純大君說得很是簡單直白,「困惑大都只是源於距離,一切不知、不解、不能,待到挨得近了,看得仔細真切了,也就自然有了新的想法。」
只是如此直線條的思路,真的不像是羅南從他人口中所知的純大君。
不管怎麼說,機會擺在眼前,羅南要再矯情就實在不像話了,於是他果斷應聲:
「我願意!」
純大君卻又緩了一步:「暫時先不忙,你有沒有覺得這種合作有些不對等?」
果然還有後續,但是羅南完全不在乎,以純大君的地位,這樣和你聊,已經是相當委婉和善了。
於是他繼續配合:「自然需要找補的,大君儘管吩咐。」
「那我提前給你說一下:如果這次你我驗證的結果沒有特別出乎意料,我大概需要你做一個『節點』,也算是做一個實驗,看看能不能在與『夢神孽』的對抗中勝出。」
對抗夢神孽?
之前的歷史中,有我這樣一個「節點」嗎?
如果沒有,偏偏又能夠爭取到勝機,算不算改變歷史?
羅南腦子裡面一瞬間過了好多念頭,表現在外,卻是沒有任何猶豫:「好,這本來就是我的職責。」
必要情形下,執行處成員就是大君的「活節點」,這已經是共識了。
「節點和節點是不一樣的。」純大君隨即又提點了一下,「後續你可能還要去接一趟貨,具體的公申芒會和你講,但現在先不用急,我們先去拉近距離,破除困惑。」
隔空通話就這樣結束了。
羅南抬頭,就見實驗室里,蒙莘尉官和察庫士官長都躲得遠遠的。
他們聽不到羅南和純大君以「齧空菌」為介質,在時空結構中穿梭繞回的聲息,但收發信息形成的「噪聲」還是很折磨人的。
還好,這段時間他們也習慣了。
羅南看了眼實驗箱,裡面「六號線」蟻群的巢穴已經頗見規模,只是剛剛隔空通話之時,蟻群行為大約是有些紊亂,現在還有些躁動——這當然是因為主導其行為「齧空菌」,被穿梭來去的信息波動揉搓之故。
也不知道以後類似的情況多了,交互作用之下,它們會變成什麼形狀。
唔,從這個角度看,地球本地時空的「火神蟻」,又是在什麼樣的情境下,變成了那般模樣呢?
之前的「實驗室疊代進化」的思路,因為搞錯了主導方,進入了死胡同。如今再研究,關鍵點就要放到「齧空菌」這邊,但「齧空菌」這種沒骨氣的玩意兒
「規則差」對它們的影響,可要大得多了。
沒有實地研究,無論如何無法得出準確結論。
羅南沒有在這上面耗費太多心思,他只是藉此調整一下狀態,為後續的行動做準備。
與純大君對話之後不到半小時,允泊的通訊就過來了:「話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越級報告是職場大忌來著?」
嗯,聽說過。不過上司打電話質疑這事兒的時候,格外興奮雀躍的情況還真少見。
允泊也不需要羅南回應,便大力催促:「快快快,到上四甲板107區會合,來任務了。」
羅南就問:「什麼任務?」
「裝傻是吧?」
「我確實不知道。還有長官你這話,感覺我跟誰密謀似的。」
「唔,確實總之你快過去就對了,我和師姐也正往那邊去,注意是外勤,該有的裝備一樣不能少。有什麼事兒,路上溝通。」
外勤?
羅南挑了挑眉,他這種非戰鬥人員,就是搞外勤也沒什麼可準備的,一些關鍵道具也都隨身攜帶,當下就和蒙莘尉官、察庫士官長打個招呼,往外面去。
路上,又和允泊溝通了下,終於知道了這個突發任務的全貌。
任務很直白,是由純大君口述,前委會辦公室簽發,要求靖冥機關牽頭,前委二局、三局和一局執行處協助,捕捉地面和星際戰場上的「活屍」樣本,送交主基地孽毒防治實驗室,儘快完成「近期孽毒環境變化趨勢」研究報告,遞交前委會審議,為下步戰場框架調整提供參考。
任務本身無可指摘,只是在舉例子的時候,專門指定了某個胸口有「火種」痕跡的「疑似醫官目標」。
這裡面也沒有明說羅南的事兒,可是「純大君」名頭擺在那兒,又有誰敢裝糊塗,將他排除在外?
這種「高端局」,說白了,整個戰場及後方的資源,都是圍繞大君而轉動,再以大君的層級和境界,最高效地將資源轉化到框架和體系中去。
所以,大君就是實質上的支配者,大君的意志就是命令。
哪怕洛魅大君把「體系大於一切」強調無數遍,也很難改變這一基本事實。
當然,現在羅南是受益者,再做「反省」就委實矯情了。
十分鐘後,羅南抵達上四甲板107區,這邊,罔軫校官以下十多人,已經在等他。
便是隔著雙層面甲,也能感受到那邊極其微妙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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