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原本以為，靈漪經歷了那麼多苦難，嫁給了知道疼人的林毅之後，兩人應該過得琴瑟和鳴，恩愛非常。

    她實名制羨慕嫉妒恨，每天都不敢去想這些。

    靈漪成婚之後，她就被魔主控制了。

    魔主每天都會跟她說靈漪和林毅的恩愛日常，她心裡嫉妒得要死，卻不敢嫉妒，只能麻木地將那些消息過濾。

    但重獲自由之後，心裡那酸味還是在翻湧，翻湧了好幾天都沒消停下來。

    今天進了王宮，聽到了靈漪的哭泣聲，碧霞心裡卻沒有痛快。

    她嫉妒靈漪，卻不希望她過得不好。

    聽到她哭泣，她心裡也很難受。

    靈漪哭得這麼傷心是怎麼回事？

    林毅欺負她了？

    成親這麼久，終究是厭倦了，於是找了新歡？

    還是說想要追求刺激，所以對靈霖下手了？

    這都是她綜合所知的信息分析出的結果，一想到這裡，碧霞不禁義憤填膺。

    她對靈漪的代入感太深了，把靈漪當作了另一個自己，所以，當察覺到林毅可能有了新歡的時候，她比自己綠了都生氣。

    當下，她還是選擇了去安慰靈漪，卻把靈霖的告戒拋諸腦後。

    所以說，人的情緒一旦上頭，智商就會下降。

    如果是清醒的碧霞，就應該會明白，如果是林毅對不起靈漪，靈霖對她的提醒，就應該是遠離林毅，而不是小心靈漪。

    碧霞走進王后的寢宮，果然，林毅並不在這裡，只有靈漪對著銅鏡，暗暗垂淚。

    這傷心的樣子，讓碧霞難過不已。

    她連忙上前安慰道：「姐姐，別哭了。」

    碧霞雖然心急，卻也沒忘記自己用的是靈霖的身份。

    靈漪當然認不出真假，看到碧霞過來，她連忙擦了擦眼角。

    這故作堅強的樣子，讓碧霞心裡堵得慌。

    以前的靈漪天真爛漫，哪裡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一段婚姻給她帶來了什麼，她真的幸福嗎？

    激憤之下，碧霞更多的是對林毅的失望，當然，她也不敢相信，所以她開口問道：「姐夫呢？他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不管不顧？」

    靈漪見她生林毅的氣了，連忙安撫道：「你別生他的氣，本來就是我不對，他罵我也是應該的。」

    「他還罵你！？」

    碧霞不敢置信地說道，同時怒火上涌，恨不得馬上去找林毅干架。

    靈漪趕緊拉住了她，道：「你別激動，他也沒有很兇，只是講了我幾句，不妨事的。」

    「他還敢凶你？」

    說好的琴瑟和諧，恩愛非常呢？

    都是騙人的嗎？

    碧霞的心都碎了。

    難道，這就是命運想讓她知道的嗎？

    她倒是能理解，夫妻生活常有矛盾，這是正常的。

    她在泰山當神女，有不少都是來祈求家庭和睦的，若不是因為鬧騰，又何必來求家庭和睦？

    但林毅和靈漪不一樣。

    那是存在於她想像中的夢幻一般的戀愛，怎麼能像凡俗那樣，夫妻之間，為了一點小事就吵個不休，他們不是應該互相包容嗎？

    碧霞很生氣，靈漪卻一點都不氣。

    她雖然哭得傷心，更多的還是自責與愧疚，可不是被林毅欺負了。

    但妹妹如此義憤，靈漪也擔心她和林毅產生矛盾，便解釋道：「你別怪林毅，他平時不會凶我的，只是這次我犯了錯，他也沒有很兇，就講了我兩句。」

    「他為什麼要講你？」

    碧霞下意識問道，靈漪不禁歪頭：「你忘了嗎？」

    看到靈漪的眼裡有懷疑之色，碧霞頓時緊張起來。

    都怪靈霖沒有把話說清楚，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顯然，靈漪單純是單純，又不是傻子。

    她表現出了反常的地方，已經引起了靈漪的警覺。

    碧霞連忙反問道：「就為了早上那點事，他現在還生你的氣？」

    她這也算是急中生智了。

    靈霖早上返回泰山，那件事也就只能是在那之前發生的。

    她這麼一說，仿佛是對早上的事情不在意了，還以為又有了什麼新的事情。

    聽她這麼一說，靈漪果然不再生疑。

    若是在她削去仙骨以前，她肯定不會認不出靈霖，姐妹之間的特殊感應，可不是誰都能模彷得了的。

    但剔除仙骨的時候，為了防止她的痛苦傳遞給靈霖，雙聖施法隔絕了這種感應。

    現在姐妹之間還是能感應到彼此，卻時靈時不靈，已經沒有以前那種神效了，而碧霞對她的關切也不是假的，靈漪也就沒有多想了。

    「早上他就一直沒消氣，但今天他太忙了，直到晚膳他才跟我談心。」

    「然後呢？他就罵你了？」

    碧霞對此還是耿耿於懷。

    靈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就是說我笨，死腦筋，耳根子軟，容易被人騙。」

    「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你是這樣的嗎？」

    「我才不是笨蛋！」

    靈漪有些不服氣，但辯駁之後，她又發現自己沒什麼底氣，只好低下了頭，然後，才裝作無視發生，轉移了話題道：「對了，靈霖，我要向你道歉。

    那個要求，確實是太過分了。」

    碧霞這會兒也算是從對話中摸清了緣由。

    是靈漪犯了錯，惹得林毅生氣了，這件事和靈霖有關，靈霖才會求她幫忙進宮。

    但靈霖提起林毅的時候，又那麼嬌羞……

    碧霞真好奇這錯誤究竟是什麼。

    奈何，她又不能直接開口問。

    好在靈漪並沒有讓她難受太久，道歉的時候，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我實在是太想要一個孩子了，但是林毅不願意納妾，我才會想出借腹生子的點子，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靈漪的懺悔很誠懇，卻是讓碧霞吃了個大瓜。

    好傢夥，難怪靈霖都不敢進宮了，原來你居然這麼離譜。

    這何止是離譜，簡直是離大譜。

    再想想自己進宮之後的心路歷程，碧霞覺得自己才是小丑。

    沒錯了，這是她幻想中的甜甜的愛情沒錯了，林毅真的是一心只愛一人。

    但是，她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變好，酸水反而冒得更多了。

    她好氣啊！

    「你想要孩子，自己生一個就是了，何必想這些旁門左道。」

    借腹生子都敢想，你這腦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啊？

    感受到碧霞的憤怒，靈漪弱弱地解釋道：「我大概是生不了……」

    當初她為了下界，受了極刑，到底是傷了身體。

    而且從仙人到凡人，身體發生了變化，本來就不易懷孕。

    和林毅恩愛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沒有動靜，她自然就想到了這些歪門邪道。

    若是始終沒有孩子，林毅也要背負民眾的壓力，至於向女媧娘娘祈禱，這更是沒用。

    女媧娘娘早就杳無音訊了，凡人無知，自然是不清楚，但她好歹也是雙聖的女兒，天生的神聖，對這裡面的門道還是很清楚的。

    女媧大概已經不在三界之內了，跳出了九重天外，哪裡還會回應人間的祈求。

    何況，神靈光吃香火不幹活，這是常態。

    因為很多凡俗之事都有定數，神仙也不好干預。

    最多，也就是保平安，賜福運。

    生孩子這件事，還得靠自己。

    正因為林毅不肯納妾，她才把歪主意打到了靈霖的身上。

    她想著靈霖和自己長得一樣，或許可以當她的替身，這樣一來，林毅也許就不會抗拒了。

    而靈霖是仙女，孕育一個孩子肯定不難。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要一個孩子？」

    碧霞十分不解，孩子這東西，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何必如此？

    神仙和凡人的觀念終究是不一樣的。

    靈漪已經是凡人了，所以她的想法和凡人一樣。

    「我預感我活不了太長的時間了。」

    靈漪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剔除仙骨的時候，就傷了根本，在人世註定活不長久，所以，我想給林毅留一個念想。」

    她想要孩子，並不只是為了林毅的繼承權，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身後事。

    林毅很愛她，她自然高興，但她更怕林毅太愛她，她若是死了，林毅一個人活著，那她得多難過。

    所以，她那麼容易被鼓動，可不僅僅是因為她單純，好欺騙，更多的是她不想讓林毅以後太傷心。

    聽到真相，碧霞頓時愣住了。

    她真沒想到，靈漪這麼年輕，居然就要面臨生與死的考驗。

    她搭上靈漪的脈，才發現靈漪的情況竟如此糟糕。

    靈漪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可內里卻是殘破不堪。

    剔除仙骨，本身就受到了重創，這是其一。

    其二，她的身體曾經是仙神，身體已經習慣了神仙的狀態。

    但現在不是神仙了，身體卻沒有發生改變，同時，周圍的環境也發生了變化，沒有仙界那麼濃郁的仙氣滋潤。

    於是，靈漪的身體，就相當於是長期受傷，且得不到仙氣的補充，每天營養不良，當然會一天不如一天。

    偏偏她看起來和平常一樣，讓人都看不出來她的身體已經出了問題。

    「你……」

    碧霞只覺得心口堵得慌，她發現自己也沒辦法救靈漪，除非靈漪繼續回去當神仙。

    但顯然，她不會願意。

    她寧願當一個凡人普通地死去，也不會想要離開林毅。

    所以，她那麼傷心，不是因為被林毅訓斥了，而是發現自己沒辦法讓林毅移情別戀，又害怕林毅以後為了她傷心。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碧霞也感覺一陣陣的心痛。

    她的心情太複雜，一般人難以體會。

    她磕的cp要悲劇了，而cp中的一個，還是她最愛的人。

    「他知道嗎？」

    靈漪搖頭。

    「你要替姐姐保密。」

    碧霞：「……」

    我是造了什麼孽，偏偏知道了這種秘密。

    她每守著這樣的秘密一天，都會覺得自己對不起林毅。

    但若是告訴了林毅，似乎也於事無補。

    這一夜，碧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了。

    恍恍忽忽一晚上，她一直擔心自己見到林毅該怎麼面對他。

    結果，她一晚上都沒見到林毅。

    她陪著靈漪睡了一晚，實際上一整晚她都沒睡。

    「這難道就是命運的指引麼？」

    碧霞不理解。

    如果真是命運的指引，背後的目的是什麼？

    她來了這一趟，又有什麼意義？

    她的思緒紛亂，直到敲門聲響起，才勐然驚醒。

    來敲門的是二妮，她在門外呼喚道：「靈漪姐姐，靈霖姐姐，吃早飯了。」

    靈漪還在睡懶覺，被催了幾次，才不情不願地起來。

    靈霖這才陪著她一同去吃早餐。

    終於，她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林毅正在細心地熬粥，等她們到了，才拿碗分別盛了，放在她們面前。

    堂堂人王，竟在做庖廚之事，碧霞嫉妒得後槽牙都咬爛了。

    靈漪還有些靦腆，大抵是因為昨天鬧了矛盾，他們今天早上的氣氛也比較僵硬。

    「吃飯吧，別餓著了。」

    林毅給靈漪盛了一大碗，又摸摸她的頭，靈漪這才開開心心地就著鹹菜喝粥。

    他們的感情真好。

    並非碧霞所想像的那樣轟轟烈烈，實在是日常生活中，沒太多轟轟烈烈的大事。

    但這樣平平澹澹的溫馨，已經讓她動容。

    她索性也坐下了，品嘗林毅的手藝。

    也就只有用靈霖的身份，她才能蹭一下了。

    入口之後，碧霞不禁一愣。

    這粥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吃下去的時候，才發現裡面藏了那麼多珍稀的藥材，補血補氣的都有，年份肯定不會低。

    只是一頓早飯，就這麼奢靡？

    虧她還覺得商王夫妻的早餐如此簡譜，簡直是離譜！

    單是她品出來的靈藥，就有好幾種，說出去可能沒人信，這一碗粥，價值連城。

    這裡是有一個正在修行的孩子，但也犯不著這麼補吧……

    碧霞心裡正吐槽著，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她的心弦也狠狠地被觸動了。

    如果說，這造價昂貴的粥，根本就不是給那個還在修行築基的小朋友吃的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林毅，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想到這裡，碧霞幾乎已經有了答桉。

    這一刻，甜甜的稀粥，在她嘴裡也只剩下了苦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吃完的，渾渾噩噩地回到了泰山，這精神狀態，把靈霖都嚇壞了。

    昨晚，你不會真那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