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零一為什麼還在廬山，這就要說起另一位藏在廬山等人的阿七身上了。

    廬山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風景秀麗。

    商裳兒在這裡已經呆了快一個月了，她每天重複的問題就是：「我師父今天來了嗎？」

    「他應該要來了吧？」

    「他到底什麼時候會來？」

    一天天這麼過去，林毅都繞著地圖快走了一圈了。

    阿七也從一開始的自信滿滿，到心態大崩。

    不過，她雖然沒有等到林毅，這段時間卻有不小的收穫。

    她不斷地挑逗著廬山上的佛寺和道觀之間發生衝突，從細小的切磋矛盾，升級到肢體傷殘，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每個階段，山上的和尚和道士都會經歷憤怒-克制-憤怒的過程。

    反反覆覆，積怨日深。

    阿七便瘋狂汲取著他們心中的負面情緒，實力飛速增長。

    要不是幾千年前被封印的經歷，她現在早就膨脹到滿天下搞事了，哪裡會這麼克制。

    多虧了那段經歷，讓她知道，除非擁有毀滅天道的實力，不然在這方天地，她就永遠不可能是勝利者。

    也許她可以囂張一時，但過不了多久，天道安排的走狗一定能降服她。

    這不是她不厲害，只是被天道針對了而已。

    是的，一定是這樣，哼，區區姜玲瓏不過是得了天道相助罷了，等她恢復了，再偷了姜玲瓏的伏魔劍，到時候定要讓姜玲瓏知道厲害！

    阿七這麼執著於勾引林毅墮落，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個大賢者，也是為了以林毅為跳板，盜取姜玲瓏的伏魔劍。

    這叫一箭雙鵰！

    現在，阿七隻想穩住發育，總有一天，她會讓這天再也遮不住她的眼！

    只是……

    她勾引林毅的計劃，一直都不怎麼順利。

    現在不光商裳兒內心焦灼，她的內心也開始焦灼了。

    這人到底幹嘛去了，說好的阻止佛道爭鋒呢？

    你阻止一半就不管了？

    說來也尷尬，阿七雖然一直停留在廬山，對天下的局勢也還是有些了解的。

    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佛道相爭，雙方像是有了默契似的，都不提了。

    領頭人都不帶節奏了，這些被勾起了憤怒情緒的小弟們頓時有些尷尬。

    仇恨挑起了，一時半會可不會消弭，三天前，廬山上的半山寺和水龍觀就來了一場大血拼。

    雙方各自死傷了十多個弟子，最後還是各自的掌門站出來說話，才平息了戰爭。

    但這只是一時的，雙方心裡都有怨恨沒有消弭，顯然，這仗還有得打。

    阿七便這麼一直觀察著局勢變化，順便教導商裳兒修行。

    魔在神魂心力這方面有著極強的天賦，經過她的特別鍛煉，阿七已經成了一個四籙法師。

    這樣的進步已經算是非常迅速了，這還是阿七為了不太驚世駭俗，才讓商裳兒慢慢提升。

    如果日子總是這麼閒散恬淡，其實也不錯。

    商裳兒穩定修行，很快就能達到四品境界，三品以上就靠她自己去悟了。

    阿七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每天悠閒懶散，躺著就能變強。

    但她是個有野心的魔頭，怎麼能一直停在原地呢？

    兩天前，她就在想，差不多也是時候偷偷去打探林毅的消息了，總不好讓商裳兒一直在這裡等。

    再這麼等下去，她什麼時候才能報仇啊！

    「等找到了林毅，我不能再這麼被動了，得讓他嘗嘗我的手段，就不信有男人能頂得住我的誘惑！」

    在去收割怨忿之力的路上，阿七也沒顧忌有沒有別人，自己小聲嘟囔了一句。

    萬萬沒想到，就因為這句話，她就被人偷襲了。

    偷襲她的，當然就是零一。

    她一路北上，隨緣走法，一走就走到了廬山附近，剛好就聽到了阿七的嘟囔。

    此時的阿七已經化形成了一個冷艷的女子，這也是她的本來樣貌。

    普通的魔沒有一個確定的形象，那是因為他們的魔力都不穩定，所有的形象，都是幻化的。

    等有了一定的道行，魔核徹底穩固，就會根據自身特點，形成一個真實的形態。

    這個形態，就是魔的真身。

    如果將魔的真身雕刻出來，向其祈禱，對應的魔就能聽到並且回應。

    所以也有一些魔利用這個特點，偽裝成神，迷惑普通人進行祭祀。

    這種手段，阿七當然不會用。

    她之所以以真身現世，完全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長得好看，天下第一。

    這也符合她的特點，長得不好看，如何能迷惑人心？

    零一一看到她，就覺得這個女人非常危險。

    從剛才的話聽來，這女人應該是對林毅有些覬覦之心。

    聽到那些話，零零就生出了一些懊惱，她的病大抵是還沒好利索，仍然把林毅看做是自己的禁忌。

    她懊惱的情緒，自然就反饋到了零一身上，零一也是個乾脆的，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既然這女人對林毅有想法，那就弄死她，也就少個情敵。

    如此緣由，恐怕阿七這個魔頭聽了都要無語。

    特麼我是魔鬼都沒有你這麼魔鬼！

    零一打出的陰暗之箭，迅速射穿了阿七的胸膛。

    阿七實在是沒想到有人偷襲，一時沒反應過來，等發現自己被人打了，她也當場大怒。

    老娘久不出世，如今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欺負我了？

    盛怒之下，阿七立刻開始了反擊。

    零一的那一箭雖然洞穿了她，給她造成的傷害卻不是很大。

    她是魔，身體沒有特別脆弱的地方，不像其他生靈，心臟脖子和腦袋都很容易致命。

    她不一樣，只有特殊的力量才能讓她受創，而且打任何部位都一樣。

    傷害不大，侮辱性強，阿七便展開了最凌厲的反擊。

    「心靈撕裂！」

    這是心魔神通，從心靈層面上讓人產生撕裂感，讓對方開始懷疑自我，畢竟，沒把一個人的意識撕裂成兩部分，同時誕生兩個意識，自然讓人方寸大亂。

    然而，讓阿七意外的是，零一併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並且反手又甩了她一鞭子。

    這是她靈魂力量具現化的兵器，不屬於任何等級的法寶，威力由靈魂強度決定。

    這也是因為先前攻擊沒有奏效，零一打算來個狠的。

    用靈魂之力鞭笞，會讓人失去意識，陷入渾渾噩噩的狀態，可能肉身還存活，卻已經只是一個軀殼了。

    說來也巧，阿七是魔，整個魔都可以理解為一個意識體的高度濃縮。

    靈魂之鞭抽在她身上，傷害比剛才那一下還低。

    這兩人屬於是互相攻擊對方長處了。

    這一番交戰，彼此自然知曉了對方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可是，戰鬥已經開始，哪有就此放手的道理。

    她們甚至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就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

    「心魔領域！」

    「無間地獄！」

    一魔一鬼，都試圖將對方拉入自己的領域空間。

    到她們這種程度，不顯山露水則恍若凡夫，一動起手來，便是驚天動地。

    以廬山為中心，方圓數百里，都被陰雲籠罩。

    阿七見此人有這麼大聲勢，連忙將戰場不斷往上拉。

    她當然不顧惜凡人的生死，但商裳兒還在廬山腳下的小鎮裡，她若是放開手腳和零一戰鬥，整個被鬼域和魔域覆蓋的地方，都會被鬼域和魔域同化。

    不是成魔，就是成鬼。

    除非有更強的強者來阻止她們，但一時間，哪裡能找來道行那麼高深的人。

    阿七向上走，零一自然跟上，兩人到了數萬米的高空，這裡沒有任何靈氣，但對零一和阿七而言，卻是最好的戰場。

    因為她們的魔氣和陰氣都會更加穩固，而在地上的凡人眼中，也不過是濃郁的陰雲將天地籠罩了。

    也許，要下雨吧！

    天空中也的確傳來了雷電之聲，動輒轟鳴不斷，但光打雷，沒閃電，倒是奇怪得很。

    雲端之上，一鬼一魔越打越凶，原本只是試探性的攻擊，到現在雙方都是加大了力度。

    「大寂滅掌！」

    阿七終於用處了自己的最強殺伐之術之一，這一掌不傷肉身，不損神魂，只傷人心。

    讓人從心靈層次進入寂滅，哪怕是不死不滅的魔族，中了這一掌，也難以復活。

    身為魔祖，阿七若是沒點手段，也坐不穩魔祖的位置。

    然而，零一也是個狠角色。

    她是在無間地獄中誕生的人格，從誕生之後，就不斷地承受著無盡地獄的折磨，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始終沒有放棄希望，並且堅守著一顆守護零零的心。

    她看似封魔，實際上她從來都不是瘋子，她始終有自己的堅持和信念，她的道行在怪榜列在第一名，但她的心靈意志之強悍，可能是四榜第一。

    阿七的大寂滅掌的確厲害，換個人試試可能都原地逝世了。

    可零一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掌，她的眼神卻沒有太大的波動。

    「你是心魔？就這點程度，還妄想動搖我的心神？」

    幾次交手之後，零一也算是摸清楚了阿七的底細。

    能夠獨立顯出人形並且擁有自己魔域的心魔，的確是比較厲害的魔了，但是，對方偏偏是心魔。

    心魔在魔族當中，既可以稱之為最強，也可以稱之為最弱。

    因為他們是遇弱則強，遇強則弱。

    面對零一這種內心堅定的怪物，心魔的絕技都是在刮痧而已。

    零一的嘲諷可謂是扎在了阿七的心上。

    她不僅僅是心魔，更是心魔魔祖，堂堂魔祖，居然被人如此嘲諷，以魔祖的自尊心，她無法容忍！

    到現在，兩人之間為什麼會有戰鬥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這裡必須要有人死！

    我說的！

    阿七動了真格，整個人的氣勢都拔高了一層。

    零一眼神凌冽，她參與過的廝殺不計其數，激怒對方，也是戰術的一種。

    她幻化出了更多的長鞭，如同觸手朝阿七蔓延而去，兩人都是全力以赴，要在這高天之上決一生死。

    這一打，就打了兩天。

    昨天林毅過來窺探的時候，她們恰好都打累了，各自站立一方休息，以至於林毅都沒發現她們在打架。

    現在發現零一滯留廬山，才發現兩人的鬥爭。

    畫面聚焦過去，林毅便看到零一的身體中生出無數條黑暗觸手，刺進了阿七的體內，而阿七的右手也攥住了零一的心臟，將其捏住。

    好傢夥，這兩位是打到了同歸於盡？

    只有十秒鐘的觀察時間，林毅最後看到的畫面，就是阿七化為了煙塵，零一原地崩碎。

    「這……」

    林毅這是萬萬沒想到，有些人趕路未半，而中道崩殂。

    想到自己還在盤算著對付零一，林毅的心情也有些複雜。

    其實他對零一併沒有太大的惡感，就事論事，看過了千幻鬼姬的記憶，林毅更清楚地知道，千幻鬼姬這個百鬼門門主，並沒有那麼兇殘。

    最開始的時候，她也只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莫名其妙死了，又可憐兮兮地流落陰間，被一群鬼怪欺負，逃亡，卻不小心跑到了無間地獄，被更多的鬼欺負。

    在絕望之下，她才分裂出了一個保護自己的人格。

    零一這個人格殺死了大量的在無間地獄的聻，其實也沒什麼不對的，在無間地獄中，大家都是沒有理智的怪物，適者生存，沒什麼善惡可言。

    乃至到了之後，為了掏出生天，響應了前任百鬼門門主的召喚，以地獄之聻的實力，來到人間大殺特殺，暫時也可以不論善惡。

    這個時候，她只是一把刀而已，即便她有主觀能動性，也是她渴望逃出地獄。

    在這種情況下就不能對一個人的道德有太高的要求了。

    再後來，她當了百鬼門門主，百鬼門門徒都是作惡多端，但這都是一直以來的傳統，也怪不到千幻鬼姬的身上。

    千幻鬼姬作為門主，喜怒無常的時候殺了不少百鬼門的門人，也算是做了好事了。

    一直到這個階段的千幻鬼姬，即便是入了魔道，殺了不少人，在道德上，也沒什麼可以指責的地方。

    成王敗寇，鬥法有勝負，死生不論，就是這個時代的道理。

    只是後來林毅帶她入夢，幫她喚醒了神智，讓她知道了自己還有一個好姐妹零一。

    為了復活零一，她把主意打到了何冬的身上，這就是林毅無法忍受的惡行了。

    但殺了她之後，也算是因果了結。

    殺人者，人恆殺之。

    林毅不覺得千幻鬼姬死得哪裡冤，她再活過來，林毅也並不想和她再起衝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可是他沒這個心思，零一卻不想放過他，才有了今日種種。

    如今零一又被殺了，林毅既擔心她真死了，又擔心她沒死。

    她若是死了，自己不知道要少多少麻煩，自然是好事，可他心裡難免覺得可惜。

    明明是一個可以拯救的人，偏偏走上了歧途，走向了毀滅。

    何況，千幻鬼姬雖然給他製造過許多麻煩，卻也幫過他許多次，這人情賬，可沒有那麼好算。

    林毅的糾結倒是也沒持續多長時間，因為他能看到零一的狀態，死肯定是死了，但現在顯示的是她已經復活了。

    狀態：零一遭受沉重的打擊，陷入了短期的沉眠，零零在破碎的殘軀中復生並聚攏了靈魂碎片。

    因零一陷入沉睡，零零的道行倒退至四千五百年。

    林毅：「……」

    所以，這是換小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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