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曾在網絡上看過《沙漠自行車》老闆張揚的傳聞……

    有傳聞說，他曾是某某某富二代，公司租在燕京很繁華，但卻並不實用的地段。

    沈毅去了那個地方……

    卻發現那個地方人去樓空，「宇宙科技」的招牌也被卸了。

    後來……

    他才知道張揚公司搬了。

    搬到了一個狹小的胡同里……

    當沈毅走進胡同，在七彎八繞，繞到了另一處低矮房子的時候，他愣在當場。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那巨大的落差感實在是讓他難以置信……

    但是，「宇宙科技」那幾個發光字，卻掛在門邊上，旁邊螺絲釘的痕跡，表明這玩意是剛裝上的。

    沈毅內心深處突然出現了一個念頭。

    這個傢伙……

    該不會真的在玩空手套白狼那一套吧？

    當他走進屋子以後，他很明顯就聞到了一股說不出來的霉味。

    破舊的沙發……

    凌亂又老式的寫字桌上，放著五台電腦，電腦雖然不算差，但根本比不上他們牧馬人，哪怕是前台的電腦！

    白熾燈看起來有些昏暗。

    襯著整個客廳顯得陰沉無比，就算現在把窗戶全部打開，陽光都不見得能透進來。

    「謝謝！」

    一個頭髮蓬亂，充滿黑眼圈，看起來網癮過頭的青年小心翼翼地給他倒了杯白開水。

    「沒，沒事，張總在開會，您稍等。」

    「我知道。」

    「……」

    網癮青年似乎有些緊張，臉色不太自然地坐在了不遠處的凳子上。

    而另一邊，一個國字臉的青年則是時不時地看他，表情似乎有些莫名心虛。

    「你們就是在這裡做出《沙漠自行車》的？」

    「我……我不知道，我是剛加入的……」網癮青年搖搖頭。

    「你是負責哪一塊的？」

    「我……負責遊戲測評。」

    「哦，在這個工作前，你是做什麼的？」

    「我打遊戲的。」

    「額……等等，你是葛神？」

    沈毅在看到葛余淼的瞬間，他突然一愣，隨後下意識地問道。

    這不就是之前《沙漠自行車》貼吧里吹捧的那個通關大神嗎？

    雖然貌不修邊幅，但是，現在在貼吧里，甚至在遊戲圈裡，人氣都很旺。

    「額，是的，沈總……」

    「張揚把你拉過來了？」

    「嗯……」

    「那這位先生，你是……」沈毅愣了愣，下意識地點點頭，又看向另一位國字臉青年。

    「我是開……負責系統運營測試……」趙松剛想說自己是開外掛的，但隨後一想到自己曾經負責參與牧馬人科技的多項外掛研發，甚至還是盜版的始作俑者之一後，他便下意識地住口了。

    這玩意……

    真整起來，搞不好會被起訴！

    「哦。」

    沈毅倒是沒有想其他，只是環顧了四周，突然覺得張揚這個團隊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

    接下來直到張揚出辦公室的時間裡，沈毅一直就在沙發上坐著的喝茶，時不時地神遊太虛，似乎在琢磨著什麼東西。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

    張揚從辦公室裡帶著三人走出來。

    「哇，哈哈，沈總，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了？我就說窗邊枝頭上的喜鵲不斷地在叫著肯定有貴人到訪，哈哈，沈總，你到來簡直令我公司蓬蓽生輝，熠熠閃光啊，你看這燈都亮敞了不少，哈哈……」

    「張先生，你說笑了。」張揚出門的瞬間，沈毅就感覺到了一陣如沐春風般，他的聲音非常舒服，明明是吹捧，明明其他人也說差不多的話，但他卻能讓人說不出來的受用，仿佛天生就帶著一股氣勢一般。

    「哈哈，我這個人從來都不說笑，實際上，我對沈總可是欽佩得緊呢，沈總隨著牧馬人科技從微末到輝煌，行業間一直傳聞沈總有識人之明，是柳總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實際上，我對沈總非常敬仰，覺得你就是我們年輕人的楷模。」

    「張先生，咳，咳，其實也沒有，就是在其職，做其事……」沈毅發現張揚是一個自來熟的人，馬屁話是一套接著一套，讓他一時間都不太好招架，心中有些被吹起的同時，又略微有些臉紅，但想挑張揚的漏洞，卻又挑不了。

    「哈哈，沈總謙虛了，事實上，我很早就想見沈總一面，跟沈總您聊聊遊戲產業的未來了，事實上，我當初投簡歷進牧馬人科技的時候，我也是存在著這個想法，我覺得沈總是一個非常不拘一格用人才的人，您在遊戲報里說的對遊戲產業的願景，我可是天天在床頭擺著，時刻提醒自己……」張揚說著，又如同變戲法一樣，從懷裡掏出一份遊戲報，臉上笑開了花。

    「啊，這……」沈毅當看到這一幕以後，他驚呆了。

    「但是很可惜，可能是我學歷確實不行，我落選了，事實上，落選以後，我依舊天天在牧馬人科技旁邊徘徊，期待能見您一面，跟您聊一聊我的想法，但是每一次，都見不到您……其實，我們都是被淘汰下來的，不受待見的人……」張揚本來笑容滿面的臉突然變得黯然，隨後低下了頭，最終轉過頭幽幽長嘆。

    「這……張先生，我的錯，我當時也沒有關注招聘……」

    沈毅突然內心深處一突。

    隨後突然覺得內心很難受，有一種強烈的虧欠感。

    他腦中不自覺就浮現出一個畫面！

    這個有想法的年輕人費盡心思想加入自己公司，他就是想跟自己聊聊天，然後釋放自己的滿身才華！

    但奈何學歷不高，最終懷才不遇，非常遺憾地離場……

    就算是離場以後，也是天天守在牧馬人門口，但奈何總見不到自己，無法一舒內心深處的想法與抱負，最終只能咬牙自己創業。

    最終，市場證明他是對的……

    事實上！

    人都有一個患得患失的心理，特別是做人事部多年的沈毅。

    他非常見不得到手的人才因為各種莫須有的原因從自己身邊離開，轉而成為自己的對手。

    越厲害的人才，在成為對手以後，對公司造成的傷害也就越大！

    這種遺憾，將會影響他很久很久。

    「沒事，沈總，其實我們現在也很好，我們也有自己的團隊，雖然資金緊張了一點，不過還能湊合……」張揚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們，好樣的……」沈毅聽到這，再聯想到這個環境以後，心情更加難受了。

    這幫人，其實本應該有一個更好的工作場所的，但是，就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而……

    哎……

    ………………………………

    另一邊。

    鍾崇文和趙航看著張揚的表情，他們驚呆了！

    遊戲報？

    天天擺在床頭？

    哪有天天擺？

    如果他們記憶沒問題的話！

    就在幾分鐘前，他們還在幫張揚拼命找一款有沈毅的遊戲報。

    在找到以後，張揚嫌那遊戲報太新了，然後反覆在桌上碾壓，碾舊一點以後，又放在了地上踩了兩腳，擦光灰塵以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踹進胸里，營造一種自己天天翻遊戲報的錯覺……

    緊接著……

    他們又看了沈毅那難受的表情一面，他們突然意識到，這沈總似乎是掉坑裡了。

    「張先生，其實，一個公司，也不是我能說了算……隨著公司越來越大，很多東西都不如當初一樣了。」

    「啊？沈總，您這麼優秀，這麼厲害的人，也有無奈？您終歸是元老吧？」張揚突然變得有些岔岔不平起來的。

    「元老？呵呵……對了，張先生，我為公司之前的所作所為，替他們道歉，現在，張先生，你們現在還願意來我們公司嗎？來我的部門，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沈總，其實，我們都很希望來你的公司，但是……你在公司，現在應該能說得上話吧？」張揚下意識問道。

    「這點權利還是有的……」沈毅點點頭，隨後又突然想起劉芸的話以後，又有些無奈。

    「算了吧，沈總，我經常聽到那些元老逐漸被排斥出權利核心……而現在牧馬人科技也確實不需要人，而且我們宇宙科技現在運營得也不錯，等等，我電話響了，我接一下哈……咦，好像是大地公司的邱總打過來的……」

    「……」

    「……」

    ………………………………

    半個小時以後。

    沈毅在一陣複雜的眼神下離開了公司。

    離開前，他說會跟公司爭取一下屬於他們的權利……

    張揚看起來很激動，握著沈毅的手握了很久，依舊熱情。

    等到他離開以後……

    張揚表情突然又變成了平靜。

    「張哥，大地公司的邱總真的約你吃飯？」

    「沒有……」

    「那你……競爭才有價值，這叫待價而沽……」

    「我們真的要加入牧馬人科技？」

    「怎麼可能……」

    「那你……」

    「老鍾啊，從跟沈總的聊天中，我發現沈總其實也有鬱悶，他的理念和牧馬人公司改革的理念估計是很有衝突，我們現在在他眼中，是一群很有前途的年輕人，但是，我想牧馬人科技現在正在新老交替的關鍵時候，肯定不允許我們進去，就算進去，也沒有我們要的崗位……」

    「所以……」

    「以沈毅的性格，他會去為我們爭取，為我們爭取，肯定要動一部分人的蛋糕，矛盾肯定會加深，年輕的時候我們可以共患難，但是功成名就以後的同享福，就沒那麼簡單了，我甚至覺得牧馬人科技，有人想把沈毅排除出權利中心了，這似乎是大公司的必然趨勢，新的管理層過來，舊的就必須要清洗……推演一下，未來離心離德似乎是趨勢，我們爭氣點把公司弄得有前途一點，這樣，我們的競爭面也大，他想挖我們，我何嘗不想挖他……」

    「……」

    趙航聽到這一幕，整個人都深深呼了一口氣。

    他突然覺得張揚這個人，仿佛是一個在深淵之中的人，特別是那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既讓人欽佩，也令人害怕。

    「當然，我們現在要把將來考慮好，崗位職責分好，未來，我們才不會鬧矛盾……很多公司的前車之鑑，我們必須要認真對待！老趙，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你擔心的話，我們現在簽合同公證都行……」

    「不，不用，張總，我沒其他意思……」

    「嗯，好吧……嗯？好像又有人通關所有任務的獎勵了？我去看看……」

    「……」

    ………………………………

    另一邊。

    一處賓館裡。

    一個高挑的身影在筆記本上玩著《沙漠自行車》，攻略著兩萬獎勵。

    她很厲害。

    很多常人很難完成的任務，她一次性就通關了。

    並且暢通無阻。

    當她攻略完所有隱藏關卡以後，她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遊戲……

    有點意思。

    果然，流行確實是有流行道理的。

    隨後……

    她看到了界面上出現了一連串q狗號碼。

    她稍微遲疑了一下，最終申請了一個新的男q狗號加上。

    「恭喜您！成為遊戲第一個全部完成隱藏任務的玩家，我是您的客服小薇……」

    「……」

    當她看到這個頭像以後，她笑容頓時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