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9章 陝北事變上

作品:《崇禎十七年秋

    從經濟層面打擊對手,不算是什麼新東西,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出現過,可是這畢竟不是一種常規的手段,懂的人只是極少數懂商業的人。

    這一少部分人中,絕對不包括豪格,也不包括金國絕大多數的官員。

    金國的危機在整個關中地區蔓延,經歷了棉價暴跌的金國人,如同驚弓之鳥,又開始恐慌性的搶糧。

    糧價很快超過了崇禎末年的水品,城中百姓害怕沒糧吃,都拼命的往家裡買糧,至少也要存幾個月的存糧才能心安,一些糧號見此,有意減少出貨,這又加速了糧價的上漲。

    長安的糧價幾日內就突破歷史的新高,讓不少關中百姓又回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關中,驚慌的情緒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金國的穩定。

    這時金國朝廷開始出售官倉的糧食來平抑糧價,並以打擊囤積居奇為由,查封多家糧號,才勉強穩定了長安的糧價,將長安的糧價壓到三兩每石。

    豪格回到長安之後,對此大發雷霆,他原本是想利用這次種棉之事,打壓內閣,同內閣做一次交易,並非真的打算要嚴懲下面失職的官員,但現在的事態發展,被押到長安的臨潼縣令第二天就被斬首,用來平息民憤了。

    這時金國焦頭爛額,從來就沒遇見過這種事情,一時間只能先穩定長安,至於其他地區,暫時就難以顧及了。

    陝北,長城之南,黃河之西,延安府北面的綏德州和榆林府,要說是個偏遠之地,可是發生在關中平原的震盪,也影響到了這裡。

    相比關中平原,這裡處於黃圖高原,土地貧瘠,糧食產量有限,算是個又窮又苦的地方。

    綏延總兵官王永強原本駐防延安,不過隨著明軍光復山西,他被調到了綏德州和榆林府,防備明軍從偏關、吳堡等地突入陝北,避開潼關威脅關中。

    王永強是陝北的一個軍閥,有土地數萬畝,佃戶上萬,再參與進攻山西的戰役後,他又獲得了不少人口,部曲從三千人擴張到了五千,佃戶也有了兩萬戶十萬多人。

    金國對於吳三桂、還有他這樣的軍閥,採取的都是包稅制度,規定一部分稅歸中央之後,剩下的賦稅都歸他們所有。

    至於賦稅怎麼分配,各個地方又有些不同,像吳三桂勢力大又占據漢中,他能自主的稅收比例就多,而王永強這種勢力小一點,位置又不太重要的軍閥,能自主的稅就少。

    他原本是三千部曲,金國也朝廷只承認這個數目,分稅時按著三千之數來算,可是王永強和其他所有軍閥一樣,都有擴充兵馬的需求,一下就把部曲擴充到了五千人。

    這多出的兩千人,要吃要喝還要發軍餉,置辦器械,金國留下的稅,根本不夠他的開銷,而榆林和綏德又不是什麼富裕地方,他也不好搜刮,要是搜刮太狠,人口跑到別處去,那他也就得不償失了。

    軍閥的權力來自於屬下的人馬,所以軍閥總有擴充兵馬的欲望。

    王永強將人馬擴張到五千之後,卻沒錢養,可把他給愁懷了,而就在他發愁之際,關中棉價大漲,王永強自然後不猶豫的加入了種棉的行列。

    金國朝廷棉三糧七的政策,在他這裡就等同於一張廢紙,幾乎沒怎麼考慮,他名下的田產,就全部種了棉花,而且他還鼓勵綏德州和榆林府的百姓也多種棉花,以獲取跟多的稅收。

    王永強盤算的很好,和金國的許多聰明人一樣,都是想賣了棉花再買糧吃。

    這樣計算一下差價,他依然可以大賺,可是他沒想到,他的棉花剛收下來準備運往長安,棉價大跌和米價飛漲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此時綏德州,總兵府邸,王永強在節堂內急的來回踱步。金國的糧食一直緊張,榆林和綏德州自然更缺,王永強一心想賣了棉花,再高價收糧,現在棉花沒賣出去,他手裡的糧食,卻已經不夠一月之用了。

    王永強眼睛布滿了血絲,顯然沒有睡好覺,嘴巴上一個大水泡,整個人都上火了。大堂里坐著一人叫高友才,是綏延的參將,鎮守榆林北面的府谷縣,同明軍隔著黃河對持。

    按照金國的規定,軍田不能種經濟作物只能種糧,不過他受到王永強的慫恿,也種了棉花,算是被王永強坑慘了。


    高友才看著王永強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實在腦仁疼,於是開口說道:「軍門,從時間上算,派出去的人也該回來了啊。」

    王永強停下步子,「是啊!昨天就該回了。直娘賊的不曉得老子急,回來後我饒不了他。」

    他話音剛落,一名家丁快步跑進堂來稟報,「啟稟軍門,劉守備回來了。」

    王永強聽了大喜,急問道:「人在哪裡!」

    「回稟軍門,人剛進城!」

    一旁的高友才,不急插嘴道:「還不快讓劉守備來見軍門!」

    家丁匆匆離去,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名風塵僕僕的漢子,便進了大堂。

    王永強不等他行禮,就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把抓住漢子的胳膊,急問道:「情況怎麼樣?新泰號的人怎麼說?」

    漢子就是劉守備,名叫劉成勇,是王永強的心腹,被他派到南面去打探棉花銷售和糧食的價格問題。

    劉成勇見王永強滿臉期待之色,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旁的高友才等糧食回去下鍋,見此不禁急道:「成勇,什麼個情況,你到是說啊!」

    劉成勇未語先嘆了口氣,王永強和高友才見此,心立時涼了半截,不禁鬆開他的胳膊,後退一步,「真跌了啊!」

    劉成勇整理下情緒,拱手道:「軍門,高將軍,棉價跌得一塌糊塗,一兩每擔在關中都賣不出去。新泰號也指望不上,商號已經倒閉,孫東主欠債太多,上吊自殺了。」

    王永強和高友才臉上一陣慘白,答應收棉的新泰號倒了,連東主也死了,那他們的棉花鐵定砸在手裡。

    高友才不禁慌道:「這可怎麼辦,棉花賣不出去,哪裡有錢買糧?」

    王永強一陣煩躁,又來回走了起來,他走了幾步,忽然又看向劉成勇道:「你再去趟延安,看綏延巡撫衙門有沒有糧,讓董撫台先借我點糧!」

    高友才也點了點頭,「對,先借點應急,等以後再還。」

    劉成勇卻搖了搖頭,「軍門,我回來的時候特意在延安打聽過,朝廷將延安的存糧都調到長安穩定糧價去了,董撫台也沒餘糧。」

    這真是沒路可走了,王永強又懊惱的踱步起來,一旁的高友才眉頭緊皺,半響後忽然說道:「軍門,要不我們直接向朝廷要糧吧!」

    王永強皺著眉頭,還在考慮,站著的劉成勇卻忽然道:「軍門、高將軍,這萬萬不可,關中幾個改種棉花嚴重的縣,知府都被砍頭,腦袋還懸在長安城示眾哩。皇上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找朝廷要糧,就說明咱們用軍田種棉,是不打自招!」

    王永強和高友才一陣愕然,糧食就快耗完,他們真沒辦法了。

    就在兩人感到有些絕望時,方才那名家丁又急忙跑了進來,他看了堂上幾人,走到王永強身邊,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軍門,府外來了一人,自稱是從河東過來的,說有要事要見軍門。」

    「河東?」王永強卻沒有避諱高友才和劉成勇,他臉上一陣驚訝之後,直接說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一名文人就被帶進節堂,他掃視堂內幾人一眼,同劉成勇對視一眼後,馬上移開目光看向王永強,拱手笑道:「鄙人,胡笑生見過王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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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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