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軍不斷搓著手來回踱步。

    作為一個能夠沉下心用三年多的時間拍一部電視劇的年青一代的導演，他原本對自己是非常有信心的。

    三年前，左軍無意間看到總局發的關於鼓勵傳承時代精神的影視劇的倡議書後，考慮了一下，離開了一直讓他很不舒服的劇組，尤其是幾個看重他的能力，但卻不讓他掌鏡甚至改劇本的抗日神劇劇組，因為家裡有個小公司，三十多年來也給他攢下了一點身價，這人一發狠心，於是拿著那點錢，找了大長公主要了點投資，一頭扎入自己寫的一個劇本里去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帶著一群年輕演員摸爬滾打，一遍一遍拍，總算在今年年初拿出了一部讓他很滿意的電視劇來。

    可這部電視劇眼看著要首播了，中南衛視卻橫插一缸子搶走了原本說好的，口頭約定的在央視三套黃金時段播放的機會。

    左軍整個人就傻了，這是多少人三年來的心血？

    別的不說，當初才剛大學畢業的一群年輕演員到現在一分錢沒拿到，他還等著首播了收回點錢趕緊給你幾個孩子把錢發下去呢。

    「沒有錢，人家可怎麼生活啊。」左軍很煩躁，沒辦法，只好厚著臉皮又去找大長公主，又拿了一點錢給演員們發了點，自己卻負債纍纍，連女朋友都省吃儉用一個月幾百塊錢給他攢錢呢。

    今天一大早，長公主又給他轉了一點錢，說是要把好電視劇可能虧本的壓力轉到鶴松頭上。

    左軍一下子就火了。

    我自己拍的電視劇為什麼要讓別人來承擔壓力？

    大長公主就說了，你要是想自己負擔，那你去找一下鐵頭娃。那傢伙不會看著好電視劇被壓制，這是你最好的機會。

    左軍猶豫了。

    人家是什麼人？

    說句話整個行業都要動盪！

    咱？

    「你就說想不想要機會，想要的話我找人過來跟你談，給你一首曲子，你可能又得背負幾十萬的債務，但電視劇肯定沒人敢再阻撓了。」大長公主警告道，「但最大的問題就是如果你將來走偏了你可能是最先被他清理的。」

    這是什麼問題？

    這就不是題。

    「你能不能別驢拉磨一樣轉了？」女朋友在旁邊都快打人了。

    左軍無奈道：「咱們沒資格去拜訪，也不能讓人家來見咱們，你說，就這麼個地方，那能是見人家的地方？」

    這是他的小工作室，不到十平米，八平米都是放拍攝工具的，一張剛拼湊出來的老式沙發……

    人家來了連個座位都沒有。

    正在這時還有人找上門來了。

    「你們來幹什麼？」開門一看左軍顫抖了一下。

    一個梳著大背頭的青年演員，一個眉目俊雅的青年演員，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女演員，很漂亮，穿著一條藍色襯衫，一件黑色短裙，白長襪黑布鞋。

    這是打扮起來過來的啊。

    梳著大背頭的演員小胡嗤笑道：「這麼多人的心血你還想一個人拿走？」

    說完拍出一張銀行卡：「拿著，這部不行下部再拍，我就不信了，這娛樂圈還容不下一個好電視劇了。」

    俊雅的演員小金笑道：「我們找了一下，拍了點廣告，這點廣告費不多，拿著宣傳吧。」

    女演員小林也塞過來一張卡，這是她當平面模特掙的幾萬塊錢。

    「你們……」左軍張著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小胡道：「彆氣餒，現在的文化界跟以前大不一樣了，這部沒掙錢，咱們接著拍，就拍這個題材。作品在咱們的手裡，將來總有和觀眾見面的機會，」然後左右一看才悄悄道，「我找了一下向美媛，人家一聽是這個題材的，二話沒說就答應給關老師推薦呢，人特別仗義。」

    啊？

    「是啊，就在微博上私信了下，人家很快就打電話過來了，問了下，看了我們的劇照，說就沖這個形象，他們都會幫忙推薦，」小林很奇怪，「一直聽人說人家向美媛怎麼樣怎麼樣了，這不是人家改的很好了嗎，你都不知道，人家一看小金的扮相，聲音都哽咽了，那是真對老一輩有感情，不過人家也很忙嘛，我估計打個電話說一聲，咱們準備好材料送過去就行，這機會可得抓住，咱憑作品找門路，不丟人啊。」

    左軍鼻子一發酸，狠狠拍了自己一耳光。

    「我也找了，關老師答應沒答應不知道，但是大長公主的確提了這件事。」左軍撓著頭，「算了，來都來了，咱們再看一遍，做好筆記，那沒拍好到時候要自己說，咱們看著關老師哪天有空，咱們自己找上門去。」然後不放心地道，「向美媛那邊也要記著隨時接電話啊，人家現在也是能力很強的演員，如果能有幸請人家指點一下，那也是咱們的福分。」

    幾個年輕人立馬眼睛裡有了光彩。

    「好啊，我們還說今天一人留點錢請你出去搓一頓，合著你在找辦法，你得請客。」小金蹦躂了幾下，進門奇怪道，「咦？上次還看到你倆玩的時候用過的……收起來了？」

    左軍臉頰通紅，這是他最大的把柄啊。

    幾個人鬧了片刻又說起正題，左軍其實已經想好了，如果這部劇不能收回成本的話，他就拍小成本的戰爭劇。

    「不管怎麼說，我們有這個基礎，總得向哪怕特型演員方面靠近，不能走明星那條路，我們得吃演員這碗飯。」左軍說。

    幾個人剛要商量新劇本，就聽門外一陣汽車停下的聲音。

    小金拉開窗子一看聲音都顫抖了。

    下山虎，三輛安保車。

    正是傳說中走到哪都有刺客跟上來的關老師。

    「真來了？」幾個人面面相覷。

    人家憑啥啊？

    要地位，人家是啥地位？

    要影響，人家啥影響？

    「快，出門迎接。」左軍不只是怕還是激動說話都不利索，開門之後差點還被門檻絆倒。

    幾個人一出門，大雜院裡的幾乎居民都驚動了，這咋還有車隊跑著來呢？

    結果一看，一幫人樂了。

    「小左，你們的好日子要到了。」房東大爺背著手喊了一聲，溜溜達達就出門找老夥伴兒們吹牛了。

    關蔭還打了個招呼：「劉大爺，又跑著收房租啊？」

    「收個屁，一群小年輕為了拍電影，大褲衩都穿著過年了，他們哪來錢，我給說有錢再說沒錢拉倒，不指著這點錢過活。」劉大爺揮手，「忙你們的吧，回頭這要拆遷你說一聲，這點老家當還真捨不得。」

    這人活的瀟灑。

    關蔭下車一看，真有點失神兒。

    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