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戰爭債券就是李哲打算引入定海城的手段。

    既然這個時代的人們已經接受了股票，那麼對債券應該也沒有什麼難以理解和接受。這種方式雖然同樣是從商人們手中弄錢，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不算是硬搶了不是。

    用債券的方式來募捐雖然和強行攤派募捐同樣是募捐，但是效果卻是天差地遠。

    從這一點來說，這個時代的東方文明的統治者們要比西方的統治者們差了老遠。

    或許這也就是東方和西方統治哲學的根本分歧所在，東方統治哲學裡面從來都是很少個體權利概念存在的空間，但是在西方，很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為傳承自古希臘文明的原因，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圍繞著這個進行權力的構建。

    而市場經濟這個孕育了現代文明起源的社會經濟模式，更是根本就是建立在契約、交換這樣的最基本的人權的基礎概念之上。

    有所有權才有交換，而在東方文明的社會，則是很大程度上蔑視所有權。東方文明歷史上的商業，很多時候都只是從屬於權力的奴婢，始終沒有從權力的巨大陰影下成長起來的可能。即使是現代，不然那個世界也不會有那麼洶湧對富人原罪的聲討了。

    如果說華夏歷史上那個古代朝代更接近契約社會的話，那麼或許宋朝或許會是那個看起來唯一比較像的選擇了。

    所以某種程度來說，現代文明起源於西方實際上也是必然。

    而南宋的覆滅，更是完全斷絕了東方文明繼續進化出現代文明的可能。

    有人說中國古代是早熟的封建制度社會，那麼中國近現代則是典型的發育不良的市場經濟的早產兒了。不管是國家還是個體都需要漫長的時間去學會適應。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卻有一些小小的不同，這個世界的海宋帝國時代卻是脫出東方文明歷史發展軌跡的怪胎，海宋帝國的歷史是一個海洋商業文明極度發達的歷史。

    人類歷史上，商業，契約，貿易，這些最基本的觀念不可能憑空產生，商業文明的道德、規則同樣需要正在長期發達的商業社會的氣氛薰陶下才可能孕育出來。但是海宋帝國繼承的是南宋封建商業社會的衣缽，緊接著又放開胸懷，進入海洋商業時代。

    這樣的國家很明顯和李哲前世的歷史完全不同，這時代的宋人們的商業意識很明顯是超越了前世李哲世界歷史同時期的那個東方文明古國，而某種程度上更接近於近代的西方。

    從兩宋到海宋，傳承不絕近千年的商業歷史終於產生出了燦爛的東方式的商業文明。

    這個時代的商人是可以完全獨立於權力，擁有強烈自我意識的一群。同時相對的他們也擁有和這時代的君王從某種意義上能夠抗衡的實力，比如順風鏢局，又比如四海錢莊，順風鏢局為了和李哲的合作的選擇權，甚至敢於雄起對抗一國的君王。

    這種魄力可絕不是原本舊時代的商人們能夠擁有的。

    這些這個時代成長起來的巨鱷與其說是依附李哲，倒不如或是李哲平等互惠互利的合作夥伴。

    這個李哲在天竺時就強烈的感覺到了這點。

    所以，才有李哲和這些商業巨鱷的順利合作，

    相比起粗暴的強行攤派，顯然商人們更喜歡戰爭債券這樣讓雙方都更加友好的方式。這讓這些商人們感覺到李哲特有的不同。

    李哲將準備好的戰爭債券為眾人細細講解之後。

    下面登時陷入紛紛的討論中，定海城的商人們是頭一次見到戰爭募捐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眾人竊竊私語，

    「那意思就是說不買也可以麼？」

    「這個，應該就是吧！都督既然這樣說了。」

    回答的人還有些懵逼。不知道到底該如此揣摩都督大人的心思。

    「哎呀，你們傻了！」

    一個人插口進來，道：

    「他說是那樣說，但是都督大人都已經親自出面了，你還真的就是不好意思一點不買嗎！多少也要意思意思吧！」

    「就是就是！」

    旁邊人紛紛附和。

    「但是我如果真的就是不買呢？難道後面還會有人會找我麻煩麼，他既然進口這麼說了，應該不會沒品吧！」

    這人也知道到底是有多吝嗇，今天的這個場合，站在堂堂海晏河清殿中，還有臉說出這種話，眾人紛紛表現出鄙夷的神色。

    還是剛才那人說的有理，便是看在都督大人的面子上也要稍微出點血吧！

    「喂，我說你們難道都沒想過這債券可是能掙錢的，都督剛才可是說過了，三個月一期的保底收益也有五成，五成啊，這天底下的什麼生意能有這樣的生意賺錢！」

    「是啊！況且都督大人剛才還說了這債券到時候發行時可是會拿前期軍方進入滿剌加時在各地沒收的土地來作為抵押的。」

    「就是，如果不能掙錢那個都督為什麼會承諾會用土地做抵押呢，要知道，現在這些土地可是天竺人手裡握著的最好的生意了。」

    這個，因為是第一次嘗試發行債券，李哲也沒有按照前世的慣例定下固定利率的收益，事實上這次仗沒有打完，他也沒有能力將這次戰爭的紅利進行結算，好將之拿來為債券兜底，所以他也只好事先定了一個五成的起始利息，而且還決定用這次占領滿剌加在各地收穫的土地來作為抵押了。

    這其中甚至包括很多優良港口的土地，這些土地在這些商人們眼裡可絕對是最值錢的資產。

    事實上在有的商人們眼中或許根本不太相信他許出的五成收益，那也太誇張了，讓人很難相信，他們倒是巴不得到時候軍方毀約，好讓這些人如願以償的把手中的債券換成那些土地吧！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這一戰天竺能夠獲勝，如願打贏這場戰爭，否則最差的情形下，天竺若是被打回原形，不得不退出滿剌加，那誰能來保證這些債券的執行？

    所以，對於這些買了債券的商人們來說，手中這些債券最大的風險就是天竺大敗！敗到所有的成功全都吐出來才行。

    這種可能當然是很小。

    大家可沒忘了，就在剛才李哲才為他們講了前線的大勝仗。即使是宋軍看起來在天竺人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天竺人的強大已經深深刻印在這些定海人的印象里，那麼這麼一想，買這個債券莫非是真的很划算？

    腦筋賺的快的人已經將這其中的厲害算的清楚，開始陸陸續續的改變決定，決定在這個勞什子債券上賭一把了。